英國公目光深沉:“我今日所說的話,希望你能記住,你是兵部尚書,若能活著回京,還請多多提拔下層將士,邊關(guān)怎么樣,只有他們最清楚。”
“這些年,朝廷懈迨邊謀,以至于下層將士什么都知道,卻無能為力;中層將士什么都不知道,卻假裝知道;而上層將士,如我等,如陛下,遠(yuǎn)在京城,什么都想知道,卻什么都不知道?!?/p>
鄺野瞳孔驟縮,英國公這完全是交待遺言的模樣。
英國公沖他笑了笑,細(xì)細(xì)地交代:“陛下有些任性,但有明君之質(zhì),只是受王振所惑,你只管安心鎮(zhèn)守大同,王振交給我,希望爾等回到京城,能夠盡心輔佐陛下,再創(chuàng)盛世?!?/p>
鄺野眼框微紅,從英國公這里離開時,面色堅毅,氣勢洶洶。
鄺野一走,朱冕和陳懷便從屏風(fēng)外出來,跪在英國公面前,眼框通紅。
英國公坐在椅子上,低頭看他們:“在鄺野面前,我也算給大家伙留面子了,這十多年來,我雖不常出去,卻也聽到一些不好的風(fēng)聲,各地衛(wèi)所軍官中飽私囊,軍屯田變成私人田地的事彼彼皆是,大明的士兵成了他們的農(nóng)夫,你們二人身為軍中勛貴,這些事情全然不知嗎?”
倆人漲紅了臉,低下頭去。
英國公聲音沉沉:“還是說,你們二人也參與其中,明知故犯?!?/p>
“國公爺”
英國公抬手打斷他們,沉聲道:“不要和我辯白,我沒有深究你們的打算,我只是告訴你們,蛀蟲再啃噬下去,大柱會傾倒,蛀蟲也將傾復(fù)。而今卻是你們的機(jī)會,取代我,甚至超越我,成為軍中第一,大明國柱的機(jī)會。”
倆人驚訝的抬頭看向英國公:“國公爺,這次只是”
“你們怎么還不明白!”英國公拍著椅手激動道:“我和鄺野說了這么多,你們卻還以為我是在危言聳聽,輕敵至此,你們怎會贏,怎能贏?”
英國公指著門口道:“你們出去,出去!”
朱冕和陳懷對視一眼,只能行禮后起身離開。
到了門外,倆人皆有些沉默:“國公爺是不是緊張?zhí)^了?”
陳懷心中不安,道:“還是小心為上,這次出征,大家都謹(jǐn)慎些吧。”
朱冕微微點頭。
長隨關(guān)上門,給英國公倒茶,輕聲道:“國公爺,您怎么不和他們好好說?”
英國公面無表情:“都這么大年紀(jì)的人了,為官多年,皆固執(zhí)得很,非得激烈些方能入他們心一二分,只希望他們能活下來,到時候想起我這番話,不至于讓大明無人可用?!?/p>
長隨跟在英國公身邊,雖然覺得現(xiàn)在局勢不太好,但也沒到這么嚴(yán)重吧?
英國公怎能不知長隨的疑惑?
可他要怎么告訴他,這全是他的推論和感覺?
從意識到郭登隱瞞軍情開始,他就猜出大同防線出錯了。
這些年瓦剌動作頻頻,突然三路大軍南下,不知暗中做了多少準(zhǔn)備,而大明內(nèi)部矛盾重重,明面上看,大明兵力遠(yuǎn)勝瓦剌,將帥也不差,可這些都掌握在一個閹奴手中。
英國公打了一輩子仗,領(lǐng)了一輩子的兵,太知道一個主將指揮混亂的后果,即便沒有瓦剌這個強(qiáng)敵在,也是一樁慘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