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燃燈寺燭火幽微。
容諫雪在禪房抄經(jīng)。
今日抄的是《清靜經(jīng)》。
禪房中的燭火噼啪跳動幾下,男人長睫輕顫,抖落一案燭光。
“江晦。”
禪房外,江晦推門而入,恭敬抱拳:“公子?!?/p>
將抄送的經(jīng)文遞給他:“將這些經(jīng)卷壓去佛塔地宮吧?!?/p>
江晦接過經(jīng)文,嘆了口氣:“大人每月都會為二公子抄寫經(jīng)文,再壓到佛塔祭奠,相信二公子在天之靈,一定會安息的?!?/p>
沒再說什么,江晦轉(zhuǎn)身離去。
禪房中的燈火又跳動幾下。
容諫雪習(xí)慣這時再去上一炷香,披了件薄氅,他往燃燈寺正殿的方向走去。
行至正殿外。
那棵巨大古老的長生樹下,裴驚絮白衣輕紗,伸手想要去夠高處的樹枝。
只是,總差一截。
她踮起腳來,舉高了手,那身薄裙襯得她纖細瘦弱,好似燈罩下瀕死的白蛾。
容諫雪站在不遠處,長身而立,眸光沉靜。
胞弟死后,他身居要職,公務(wù)繁忙,家宅之事一貫是由母親處理的。
母親倒是向他提起過裴氏。
言語間皆是不滿與輕鄙之色,說裴氏愚蠢無知,是個不安分的。
——與他在長安城內(nèi)聽到的名聲,相差無幾。
容諫雪稍稍凝眸,轉(zhuǎn)身欲走。
長生樹下,嘗試多次后,女子終于泄了氣,她手中捏著經(jīng)文,蜷縮在地上低聲啜泣。
她的哭聲很輕很小,甚至就連悲傷都悄無聲息,生怕驚動了寂靜的夜色。
大殿內(nèi)燭光璀璨,暖黃的光線卻半分未落在她身上。
一陣風(fēng)吹過長生樹梢,樹葉沙沙作響。
有些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