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門的夏天來得猝不及防。一場夜雨過后,霧氣徹底散去,露出湛藍的天空,界門外的石階旁冒出成片的野薄荷,清清涼涼的香氣漫進竹屋,連空氣都變得沁人心脾。竹芽已長到半人高,翠綠的竹節(jié)上還帶著絨毛;胡楊苗也抽出了新葉,葉片邊緣泛著淡淡的金紅,像胡楊屯的老胡楊年輕時的模樣。
“你聽!”少年忽然停下手里的活計,側耳細聽,“有蟬鳴!”
果然,界門外的林子里傳來“知了——知了——”的叫聲,斷斷續(xù)續(xù),卻帶著盛夏獨有的熱鬧。在這寂靜的界門待久了,連蟬鳴都成了稀罕事,聽得人心里發(fā)癢。
云姑正在竹屋前晾曬草藥,是李藥婆托趙大哥捎來的艾草和薄荷,說是夏天蚊蟲多,曬干了點燃能驅蟲。“這蟬鳴倒是提醒咱們,該給竹屋編個竹簾了,不然太陽太毒。”
蘇晚坐在竹蔭下擦拭守界令,令牌被陽光曬得溫熱,上面的紋路在光影中明明滅滅。她發(fā)現(xiàn),隨著天氣轉暖,界隙里的異獸愈發(fā)安靜,偶爾有幾聲低吼,也像是在打盹時的囈語,再沒出現(xiàn)過玄甲獸那樣的沖撞。
“是不是夏天它們也怕熱?”少年拿著胡楊木刀,在竹屋旁的空地上比劃,“等我練好了刀法,就算它們再來,我也能打跑它們!”
銀團從竹枝上跳下來,尾巴尖的銀光掃過少年的刀背,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雪球則趴在蘇晚腳邊,肚皮朝上曬著太陽,喉嚨里發(fā)出滿足的呼嚕聲,完全沒把少年的豪言壯語放在心上。
午后,趙大哥趕著馬車來了,這次沒帶周婆婆,卻帶來個扎羊角辮的小姑娘,是阿桂的妹妹阿禾,手里抱著個布偶,怯生生地躲在趙大哥身后。
“阿禾非要跟來,說想看看界門長啥樣,”趙大哥笑著把馬車里的東西搬下來,有新蒸的饅頭,有腌好的咸菜,還有個瓦罐,里面裝著阿桂娘熬的綠豆湯,“她姐姐讓她捎首新學的歌謠,說是鎮(zhèn)上的教書先生編的,唱的就是你們守界門的事?!?/p>
阿禾見蘇晚他們和善,漸漸不怯生了,脆生生地唱起來:“界門高,界門長,守界的姑娘辮子長。風里站,雪里扛,護著人間稻花香……”
歌聲簡單質樸,卻聽得蘇晚眼眶發(fā)熱。她沒想到,他們在這偏僻的界門做的事,竟會被編成歌謠,在鎮(zhèn)上的孩子間傳唱。
“教書先生說,要讓孩子們都知道,有群好人在守著界門,不讓妖怪出來搗亂,”阿禾仰著小臉,眼睛亮晶晶的,“等我長大了,也要來幫你們!”
少年被逗笑了:“那你得先長高點,不然連界門都夠不著?!?/p>
云姑給阿禾倒了碗綠豆湯:“慢點喝,別燙著。”又問趙大哥,“鎮(zhèn)上都還好嗎?”
“好得很,”趙大哥喝著綠豆湯,抹了把汗,“麥子收了,新米下來了,李藥婆的草藥鋪又添了個伙計,是春杏的表妹,跟林婆婆學過兩年醫(yī)。對了,沈姑娘的畫坊開了分店,就在縣城里,聽說生意好得很?!?/p>
他從懷里掏出封信,是沈青梧寫的,說她畫了幅《界門守護圖》,把蘇晚三人、雪球、銀團都畫了進去,背景是漫天的光點和飛舞的同心結,被縣里的文化館收藏了,還得了獎。
“她還說,等秋收后,就帶著畫稿來,給你們看看,”趙大哥把信遞給蘇晚,“讓你們也瞧瞧自己在畫里是啥樣?!?/p>
阿禾在界門附近玩了一下午,用石子在地上畫界門的樣子,又采了野薄荷編成花環(huán),戴在銀團頭上,惹得銀團在她腳邊團團轉,逗得眾人哈哈大笑。臨走時,她把懷里的布偶留下了:“這個給你們作伴,它不怕黑,晚上能陪著你們?!?/p>
送趙大哥和阿禾離開時,夕陽正將界門的影子拉得很長。少年忽然跟著阿禾剛才的調子,哼起那首《界門謠》,雖然跑調,卻格外認真。
“原來咱們也成了故事里的人,”他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就像以前聽書先生講的那些英雄?!?/p>
云姑把阿禾留下的布偶放在竹桌上,布偶的眼睛是用黑豆做的,仿佛在溫柔地注視著他們?!安皇怯⑿?,是守界人,”她輕聲說,“但能被人記著,被人惦記,就夠了。”
夜里,蟬鳴更響了,像是在和少年哼的《界門謠》應和。蘇晚坐在界門旁,望著外面的星空,守界令在掌心散發(fā)著柔和的光。她想起阿禾唱的歌謠,想起沈青梧的畫,想起那些遠方的牽掛,忽然覺得,這界門的夏夜,竟比人間的任何夜晚都要溫暖。
竹簾被風吹得輕輕晃動,帶來野薄荷的清香。蘇晚知道,無論未來有多少個日夜,只要這首《界門謠》還在傳唱,只要那些記著他們的人還在,他們的守護就永遠有意義。
因為守護的真諦,從來不是孤勇,而是被需要,被銘記,被無數(shù)人的溫暖簇擁著,一往無前。
喜歡逍遙兵王的戰(zhàn)斗請大家收藏:()逍遙兵王的戰(zhàn)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