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前首要之事,是平息這荒謬的沖突,糾正這錯誤的動員方式。
他平靜抬手,向下一壓,示意王小川等警衛(wèi)員退后,解除警戒狀態(tài)。
他的目光始終鎖定在王滿倉那張因驚怒而扭曲的臉上,那目光不再帶有探討,
而是變得無比沉穩(wěn)、深邃,仿佛能穿透一切表象,直抵本質(zhì),帶著一種洞悉一切、掌控全局的無形壓力。
他不再用剛才那種帶著商量口吻的語氣,而是一字一句,清晰無比,每一個字都像投入靜湖的石子,激起層層漣漪:
“滿倉同志,我不是壞分子?!?/p>
他頓了頓:
“我叫陳朝陽。”
“陳……陳朝陽?”王滿倉下意識地重復(fù)了一遍這個名字,只覺得異常耳熟,心臟莫名地狂跳起來,
但巨大的驚恐和先入為主的觀念讓他一時沒能轉(zhuǎn)過彎來,嘴里兀自強硬地嘟囔:“陳……陳朝陽又怎么樣?我管你……”
他話還沒說完,旁邊那個之前記錄名單、稍微機靈點的年輕村干部,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毫無血色。
他猛地一把死死拉住王滿倉的胳膊,因為極度恐懼,聲音都變了調(diào),顫抖地幾乎是在王滿倉耳邊尖叫:
“滿倉叔,別說了,快別說了!
陳朝陽……是省委的陳書記??!
管著全省工業(yè),報紙上登過的。
咱們現(xiàn)在說的這個治堿工程,就是他……就是他親自抓的天大的事??!”
“嗡——!”
仿佛一道驚雷在腦海中炸開,王滿倉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腦子里一片空白。
所有的氣血瞬間從臉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死灰般的顏色。
他手里那個象征著權(quán)力和話語權(quán)的鐵皮喇叭,“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在死寂的曬谷場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他張著嘴,眼睛瞪大,死死盯著面前這個穿著舊褂子、年輕得過分卻又不怒自威的“路人”。
剛才自己那些蠻橫的話語、那些強迫的命令、甚至叫囂著要抓人……一幕幕在腦海里閃過將他淹沒。
陳朝陽沒有再看面如死灰的王滿倉,他轉(zhuǎn)向鴉雀無聲的村民們,語氣緩和了下來,卻清晰無比地傳遍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