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喝口熱茶壓一壓?”旁邊的小捕快遞過個粗瓷碗,聲音里帶著小心翼翼的同情。
陳銘擺了擺手,嗓子眼里又腥又澀:“不……不用?!彼F(xiàn)在連聞到茶葉味都想吐。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出海了,上回還沒靠近那伙“商船”,就被白曉玉揪出兩個不對勁的士兵——那倆人往淡水桶里摻東西時,被她抓了個正著,一審才知是海盜安插在官府里的探子,專干些里應(yīng)外合的勾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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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白曉玉把那兩個探子捆得像麻花,沖陳銘挑眉:“看吧,我說船上有鬼,你還不信。”
陳銘那會兒正暈得七葷八素,只能擺擺手讓她處理。如今想來,后背還冒冷汗——若不是白曉玉眼尖,他們怕是早就成了海盜刀下的魚肉。
“埋伏的弟兄們……都就位了?”他扶著艙壁,好不容易站穩(wěn),聲音發(fā)虛。
“都在貨艙里候著呢,刀斧都備好了。”小捕快答,“白捕快和林文書已經(jīng)換了商人的衣服,去前艙跟那伙人搭話了。”
陳銘點點頭,心里卻七上八下。上回揪出了兩個探子,可誰知道還有沒有漏網(wǎng)之魚?這船是向商船借的,船員魚龍混雜,萬一再藏著個把海盜的眼線,白曉玉和林清硯的偽裝一拆穿,在這茫茫大海上,連個躲的地方都沒有。
他摸了摸腰間的玉佩,冰涼的觸感稍微壓下了點惡心。又想起白曉玉臨走前塞給他的一小包東西,說是“以防萬一”,打開一看,竟是半袋巴豆粉。
“要是真有人下毒,你就把這個往他湯里倒?!碑敃r她笑得一臉狡黠,“反正你也吐,正好讓他陪你一起吐?!?/p>
陳銘當時還罵她胡鬧,現(xiàn)在卻忍不住摸了摸那包巴豆粉。下毒?他現(xiàn)在這狀態(tài),怕是真有人往他飯里擱毒藥,他也嘗不出味來——吃下去,保準跟暈船一樣,吐得干干凈凈。
正琢磨著,船身又是一陣劇烈的搖晃,這次比剛才更猛,像是撞到了什么東西。陳銘“哎喲”一聲,差點摔在地上,就聽見前艙傳來隱約的喧嘩聲,似乎有人在爭吵。
他心里一緊:出事了?
“大人,要不要……”小捕快也慌了。
“別亂動!”陳銘按住他,強作鎮(zhèn)定,“按原計劃來,沒信號不許出來?!痹掚m如此,他的手卻死死攥住了艙門的把手,指節(jié)都泛白了。
他能想象出白曉玉此刻的樣子——八成正叉著腰跟人吵架,說不定已經(jīng)摸出了藏在袖管里的短刀;而林清硯,大概正站在旁邊,手緊張地攥著賬本,嘴上卻努力幫腔,試圖把場面圓回來。
這倆人,一個沖動,一個老實,偏偏湊在一起辦這種刀尖上舔血的事。
又一陣浪頭打來,船身傾斜得厲害,桌上的茶碗“哐當”摔在地上,碎成了幾片。陳銘扶著墻,胃里又是一陣翻江倒海,他捂住嘴,突然覺得有點好笑——自己這模樣,哪像個指揮若定的千戶?分明是個等著被救的廢物。
可轉(zhuǎn)念一想,白曉玉那丫頭,總能在絕處想出點歪招。上回飛天一劍那么厲害,不還是被她用瀉藥治得服服帖帖?這次就算真遇著麻煩,她八成也能掏出點什么陰招,比如往海盜飯里撒辣椒粉,或者用林清硯的賬本砸人腦袋。
這么一想,心里竟奇異地踏實了點。
他松開手,深吸了口氣,雖然那口氣吸得急了點,又差點吐出來。
“去,看看貨艙的弟兄們都準備好了沒?!彼麑π〔犊煺f,聲音依舊有點虛,卻比剛才穩(wěn)了些,“告訴他們,聽白捕快的信號,別輕舉妄動。”
小捕快應(yīng)聲跑了。陳銘走到窗邊,撩開點窗簾往外看。遠處的海平面上,隱約能看見那艘掛著“商船”旗號的大船,帆影在浪里忽明忽暗,像頭蟄伏的巨獸。
他不知道白曉玉此刻是不是正在跟海盜斗嘴,也不知道林清硯有沒有被嚇到臉紅。他只知道,自己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忍著暈船,等那丫頭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