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深淵的冰面如同一面破碎的鏡子,倒映著幽藍的微光,寒氣刺骨,仿佛連時間都被凍結。
拓跋玉的輪廓在敖烈的懷中漸漸消散,化作點點星芒,飄散在歸墟的虛無中。
僅余一句心音,如嘆息般蕩開:“護住。。。念玉。。。還有阿檀…別讓…”尾音微弱卻刻骨,像一根冰針刺入敖烈的靈魂。
他跪在玄冰之上,渾身顫抖,螢火般的靈光從裂縫中滲出,照亮他蒼白的面龐。
一瞬間,瘋狂攫住了他——他俯身,十指如鉤,瘋狂刨挖那堅硬的冰層。
指甲在撞擊中崩裂,鮮血泉涌而出,染紅了一片冰面,像盛開的彼岸花。
此時的敖閏,看著兒子瘋魔一般的舉動,心被無形的手揪緊。
這位西海龍王那雙曾威嚴的龍眸,此刻滿是憐惜與無力。
敖閏僵立一旁,龍爪在袖中攥得發(fā)顫——兒子每一道抓痕都像剮在他心上。
他想伸手阻止,卻找不到任何理由:此刻兒子的悲痛是海嘯,是焚天的業(yè)火,任何勸阻都是徒勞,任何言語都顯得蒼白。
敖閏只是靜立,龍尾輕擺,任由寒流卷起銀白發(fā)絲,默默陪伴。
冰屑飛濺,敖烈的喘息粗重如雷,每一次刨挖都伴隨著骨骼的脆響。
鮮血混著汗水滴落,在冰上綻開凄艷的花朵,他卻渾然不覺疼痛——肉體的苦楚,遠不及心中那片被撕裂的空洞。
時間在深淵中失去了意義。敖烈不知挖了多久,直到雙臂酸軟如棉,指尖血肉模糊,已辨不清原本的輪廓與溫度。
力竭時,他癱坐在地,如一團爛泥,玄冰的寒氣透過衣衫刺入骨髓。
兩行血淚滑過俊逸的臉龐,在冰面上滴答作響,每一滴都似在為他悲哀。
敖閏的龍尾終于卷住兒子腰身,輕柔地將敖烈托起。海水無聲涌動,他們破開冰層,朝海面游去。
上升途中,敖閏感受著兒子身體的冰冷,思緒翻涌:曾幾何時,兒子還是條頑皮的小龍,在珊瑚間嬉戲。
如今,卻背負著無法承受的傷痛與絕望。
東海的海水由深藍漸變?yōu)闇\綠,陽光透過波光粼粼的水面,投下?lián)u曳的光斑,但父子倆的心頭,只有歸墟的陰霾。
敖閏的龍須輕觸敖烈額頭,傳遞一絲暖意,卻驅不散那凝固的絕望。
破水而出時,海風帶著咸澀的氣息撲面而來。
敖閏卷著兒子,龍身在浪濤中起伏,朝蓬萊島的方向游去。
海面上,殘陽如血,映照著父子倆孤獨的身影。
敖烈雙目緊閉,血淚已干,只余右眼處一片模糊血肉,觸目驚心。敖閏強忍心痛,加速前行。
當敖廣在沙灘上望見那兩個熟悉的身影時,浪花正嘶咬著礁石。
這位東海龍王踉蹌?chuàng)溥M淺灘,錦袍下擺浸透咸浪也渾然不覺?!叭堋覂骸?/p>
他的喉嚨被酸楚哽住,后續(xù)的字句碎在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