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呼吸與他的交融,綿長而同步。臉頰貼著他溫熱的肌膚,她沉入一片無垠的黑暗,如同倦鳥歸巢。
夢中,她仿佛置身春日草原,白戰(zhàn)策馬而來,笑聲朗朗。。。
雞鳴聲漸次稀疏,天光透窗而入,將寢室染上一層魚肚白的微曦。
床榻上,拓跋玉蜷在白戰(zhàn)懷中,烏發(fā)散落枕畔,睡顏恬靜如嬰孩。
白戰(zhàn)的下頜抵著她的發(fā)頂,眉間刻痕舒展,唇角噙著無意識的微笑。
兩人交頸而眠,呼吸交織,燭火早已燃盡,只剩一縷青煙裊裊。
雞鳴的余韻尚未散盡,將軍府西側(cè)的下人房院落已有了窸窣動靜。
最靠里的矮房里,李嬤嬤在硬板床上翻了個身。粗布被子裹得嚴實,卻擋不住深秋寒意的侵襲。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屋內(nèi)漆黑如墨,只有門縫漏進一線灰白曙光。
她張大嘴,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眼角擠出渾濁的淚花。昨夜憂心忡忡,幾乎未眠:“青兒那丫頭的高燒,不知退了沒?”這念頭如針扎般驅(qū)散殘睡。
李嬤嬤摸索著坐起,枯瘦的手指在床頭柜上探找火折子?!班辍币宦曒p響,昏黃的油燈點亮,映出她布滿皺紋的臉和花白鬢角。
她顫巍巍下地,雙腳踩在冰冷的泥地上,激得一個哆嗦。裹緊身上半舊的薄襖,套上布鞋,躡足走向墻角的窄床。
床上,青兒蜷成一團,臉蛋埋在舊被褥里,只露出半張蒼白的側(cè)臉。
李嬤嬤俯身,掌心小心翼翼貼上青兒的額頭,觸手溫涼,再無昨夜的滾燙!
她心頭一松,長吁口氣,懸了一夜的石塊終于落地。指腹摩挲著青兒細軟的鬢發(fā),想起昨日深夜:青兒昏迷,額頭燙得駭人。
李嬤嬤徹夜守候,熬了姜湯一勺勺喂下,濕布換了一盆又一盆。本打算天亮就去求王妃允準請郎中,沒曾想這小丫頭竟硬生生熬了過來!
她枯槁的臉上掠過一絲欣慰,喃喃低語:“老天爺開眼啊。。。”
輕手輕腳地為青兒掖好被角,李嬤嬤吹熄油燈。推開斑駁的木門,“吱呀”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她反手帶上門,寒意撲面而來,北境的秋風,當真如刀子般鋒利。
院落里,枯葉打著旋兒卷過青石板地,發(fā)出沙沙碎響。
風鉆進衣領(lǐng)袖口,刺骨冰涼,李嬤嬤猛一激靈,佝僂的身子縮了縮,雙臂緊緊環(huán)抱胸前,棉襖裹得密不透風。
她抬眼望去,天色已蒙蒙亮,灰藍的天幕綴著幾顆殘星,院中其他下人房陸續(xù)亮起燈火。
仆役們的低語聲、開門聲、潑水聲漸次響起。馬夫張五提著桶去井邊打水,木桶磕碰到石沿,“哐當”一聲,發(fā)出輕響。
廚娘王氏揉著眼走出來,拎著菜籃往庖廚方向去;兩個小廝在墻角低聲議論昨夜云起堂的動靜。。。整個將軍府猶如沉睡的巨獸,在雞鳴中緩緩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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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嬤嬤跺了跺凍僵的腳,呵出一口白氣,在寒風中凝成霧團。她不敢耽擱,今日王爺王妃的早食可不能誤了時辰。
穿過回廊,風勢更勁,刮得廊下燈籠左右搖擺,紙罩嘩啦作響。
李嬤嬤縮著脖子,步履匆匆。繞過正堂,便是庖廚院落。
未進門,先聞到一股柴煙與蒸饃的暖香。推開厚重的木門,熱氣撲面,與門外嚴寒判若兩季。
庖廚內(nèi)火光通明,三個廚子已在忙碌:主廚趙大壯正掄著鐵勺在寬口鍋里翻炒臘肉,油脂“滋啦”爆響。
幫廚小六子蹲在灶口添柴,火光映紅他憨厚的臉;面點師傅劉嬸則揉著一大團白面,案板震得“咚咚”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