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到來,并未帶來真正的喘息。陳見深像一個游魂,在祖宅里機械地移動。他對食物的需求變得微弱,對水的渴望也顯得遙遠。他的感官似乎正在與這個世界剝離,唯有對那面鏡子的恐懼,如同烙印般灼熱而清晰。
他不敢再待在客廳,那里是“它”力量最強的領域。他退守到了二樓一間最小的臥室,這里沒有鏡子,只有一扇面對后院的小窗。他用能找到的所有東西——破椅子、舊箱子——堵住了門口,盡管明知這對于無形的威脅毫無意義,但至少能帶來一絲可憐的心理慰藉。
然而,隔絕是徒勞的。
下午,當他蜷在角落試圖小憩時,一陣強烈的被觸碰感讓他猛地驚醒!他清晰地感覺到,一只冰冷、僵硬的手,搭在了他的左肩上!那觸感如此真實,五指的壓力,掌心的寒意,甚至能“感覺”到指甲的輪廓!
他驚恐地尖叫,猛地回頭,肩膀劇烈一抖——那里空空如也,只有粗糙的墻壁。但肩膀上那冰冷的觸感,卻殘留了數(shù)秒之久,才緩緩散去。
是幻覺嗎?可那感覺真實得令人發(fā)指!
緊接著,更恐怖的體驗接踵而至。
他會突然聞到一股濃烈的、如同鐵銹混合著腐肉的腥臭味,來源就在他身邊,但他四處尋找,卻找不到任何發(fā)出氣味的物體。那味道出現(xiàn)得突然,消失得也迅速,只留下他陣陣作嘔。
他的視覺也開始出現(xiàn)更多異常。眼角的余光總會捕捉到有黑影迅速掠過,但當他定睛看去時,卻什么也沒有。房間里的家具輪廓,有時會在光線變化下微微扭曲,仿佛活了過來。他甚至看到堵門的箱子,在自己微微移動,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這些幻覺(他希望是幻覺)并非持續(xù)不斷,而是間歇性地、毫無規(guī)律地襲來。每一次都讓他本就脆弱的神經(jīng)瀕臨斷裂。他開始無法區(qū)分真實與虛幻。那個冰冷的觸碰,是真實的嗎?那腐臭的氣味,是存在的嗎?那個掠過的黑影,到底是什么?
恐懼不再是單純的情緒,它變成了一種常態(tài),一種彌漫在空氣中、滲透進他每一個毛孔的毒藥。他的心跳總是處于過速狀態(tài),手心永遠濕冷,對任何細微的聲響都反應過度。理性思考變得極其困難,大腦被各種恐怖的想象和感官錯亂所占據(jù)。
小主,這個章節(jié)后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后面更精彩!
他嘗試回憶曾祖叔公日記的內(nèi)容,想從中找到一絲線索,但恐懼像一塊厚重的幕布,遮蔽了他的思緒。他只記得“布不可揭”、“侵蝕認知”、“篡奪其位”這些令人絕望的詞語,卻無法進行更深層次的分析和聯(lián)想。那個可能記載了更多信息的閣樓,此刻在他心中比地獄還要可怕,他根本沒有勇氣再次踏入。
他甚至開始產(chǎn)生荒誕的念頭:也許從一開始就不該回來?也許順從地接受拆遷,讓推土機將這一切,連同鏡子里的東西一起掩埋,才是正確的選擇?但這個念頭很快被更深的恐懼覆蓋——如果“它”無法被物理毀滅呢?如果推倒宅子,反而徹底釋放了“它”呢?
黃昏再次降臨,陰影如同潮水般從各個角落涌出,迅速吞噬著房間里有限的光明。陳見深知道,隨著夜晚的到來,那些“幻覺”會變得更加頻繁、更加真實、更加……具有侵犯性。
他抱緊雙膝,將臉深深埋入臂彎,像一個等待最終審判的死囚。抵抗的意志正在被無休止的恐懼一點點磨蝕。他開始理解,最可怕的或許不是死亡,而是這種緩慢的、清醒的、感知著自己被一點點吞噬和替代的過程。
鏡中之物,正在用恐懼作為武器,系統(tǒng)地瓦解他作為“陳見深”的一切。
而在那被堵住的門外,在樓下客廳的鏡子里,某個東西正在耐心地、饑渴地等待著。等待他徹底崩潰,等待那最后一層界限被打破的時刻。
它不著急。
它有的是時間。
而陳見深,只剩下恐懼。
喜歡一天一個詭異小故事請大家收藏:()一天一個詭異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