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落入他耳中的旋律,依舊是那段構(gòu)成林晚形象的、混合著些許不安顫音的鋼琴與大提琴合奏。那陣青蘋果的香氣,消失了。仿佛只是感官系統(tǒng)一次短暫而惡毒的故障,一次對他渴望回歸的、最殘酷的嘲弄。
希望來得突然,去得徹底。那瞬間的真實感,比任何持續(xù)不斷的混亂都更具毀滅性。它告訴他,曾經(jīng)的那個世界并非幻覺,而他,可能永遠(yuǎn)也回不去了。
他霍然起身,動作太大,撞到了身后的椅子。椅子倒地的“聲音”,在他眼中是一片爆裂的、堅硬的深棕色木屑,四處飛濺。
林晚被嚇了一跳,停下了哼唱,臉上的旋律瞬間繃緊,變得刺耳?!耙娚??你又怎么了?”
他無法回答。他看著她,看著她臉上那串因為受到驚嚇而變得雜亂、尖銳的噪音,那噪音的形狀像扭曲的荊棘,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張了張嘴,想告訴她關(guān)于那陣青蘋果香氣的事,想告訴她他好像觸摸到了“正?!钡倪吔?。但他發(fā)出的,只是一串更加混亂的、暗沉如鐵銹色的扭曲符號,盤旋著,然后消散在空氣中。
林晚眼里的光芒黯淡下去。那不僅僅是擔(dān)憂,開始摻雜著一種他越來越熟悉的……無力與疏離。她臉上的旋律,從尖銳的噪音,慢慢沉淀為一段緩慢、疲憊的,如同大提琴最低音弦被無奈撥動后的綿長余響。那余響里,帶著塵埃落定般的失望。
陳見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所有的掙扎,所有的記錄,所有在內(nèi)心進(jìn)行的、龐大而艱辛的秩序重建工程,在那陣短暫而虛幻的青蘋果香氣之后,顯得如此可笑,如此不堪一擊。
他不僅僅被困在了一個瘋狂的感官地獄里。
他更被困在了一個無人能抵達(dá)的、由他自己感知構(gòu)筑的孤島上。而唯一那座通往外部世界的、名為林晚的橋梁,正在他眼前,因為這種無法跨越的理解鴻溝,正一寸寸地,無聲地裂開。
他慢慢坐回椅子,低下頭,避開那片代表妻子失望的、沉重的余響。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在地板上劃動,指尖傳來的是粗糙的、帶著沙礫感的咸味。
他停止了劃動。
萬籟俱寂。他坐在他自己一手構(gòu)建的、卻又親手摧毀的希望廢墟之上,連痛苦的資格,都顯得那么奢侈和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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