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短促尖銳的蜂鳴,像一把生銹的鑰匙,猛地捅開了他剛剛愈合的記憶之鎖。
【系統(tǒng)強制派單:清河殯儀館,告別三廳,守夜人。備注:安靜,勿擾?!?/p>
陳見深感覺自己的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驟然停止了跳動。血液沖上頭頂,又在瞬間涼透。
不是夢。
它又來了。
他僵在車上,手指死死捏著車把,指節(jié)泛白。他想把手機砸了,想立刻關(guān)機,想掉頭就跑。但平臺扣款的提示音仿佛就在耳邊,房東催租的敲門聲也在腦海里回蕩。
他死死盯著屏幕上的“清河殯儀館”幾個字,那地方在城北遠郊,他只知道大概方位。訂單下方,那行猩紅的小字依舊刺眼:【違反服務協(xié)議,將永久封禁賬號。】
沒有退路。
他喉嚨干得發(fā)痛,像吞了一把沙子。最終,他用顫抖的手指,僵硬地、幾乎是用盡了全身力氣,點下了那個綠色的、“接受”的虛擬按鈕。
他調(diào)轉(zhuǎn)車頭,朝著城北的方向,緩緩擰動了電門。電動車駛?cè)敫睢⒏恋囊股?,車頭燈的光柱微弱地顫抖著,仿佛隨時會被前方無邊的黑暗吞噬。
這一次,取餐點依舊是“老楊記粥鋪”,老頭從微波爐里拿出一個加熱好的便當遞給他,全程沒有一句交流。便當盒滾燙,熱度灼著他的掌心,卻絲毫驅(qū)不散他從骨頭縫里滲出來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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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殯儀館的路漫長而孤寂。越靠近郊區(qū),燈火越少,空氣也越發(fā)清冷,帶著一股植物和水汽的腥味。導航的箭頭穩(wěn)定地指向那個他從未想過會以這種方式前往的目的地。
殯儀館的大門緊閉,只有旁邊的小側(cè)門虛掩著,透出里面一絲慘白的光。他停下車,手里捧著那份滾燙的便當,像捧著一個即將引爆的炸彈。
他推開側(cè)門,走了進去。
里面是一條長長的、光線過分明亮的走廊,墻壁是冰冷的白,地板是光可鑒人的米色瓷磚,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消毒水氣味,幾乎掩蓋了一切。安靜,死一般的安靜,只有他自己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發(fā)出令人心慌的回音。
告別一廳、二廳……他找到了“告別三廳”。門關(guān)著,里面沒有燈光,也沒有任何聲音。
“有人嗎?外賣。”他壓低聲音,幾乎是氣聲問道。
沒有回應。
他猶豫了一下,輕輕推開了那扇沉重的、包著皮革的門。
里面一片黑暗,只有遠處安全出口的綠色指示牌,投下一點微弱的、非自然的光暈。借著這點光,他能看到空曠的廳內(nèi),排列整齊的座椅,以及最前方,一個孤零零的、蓋著蓋子的……棺材。
在棺材旁邊,背對著門,坐著一個穿著深色衣服的人影,低著頭,一動不動。
陳見深的心臟猛地一縮。他不敢進去,只想把外賣放在門口。
就在這時,那個背對著他的人影,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zhuǎn)過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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