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章 囡囡（第2頁）

“那女人……哭了一場，沒幾天就搬走了，不知去了哪里。那安全座椅，紅色的，就留在了那輛藍單車上，沒人去動。日子久了，風吹日曬雨淋，顏色也褪了，舊了，就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

我聽著，手里的茶碗忘了端起來。原來那座椅，竟有這樣一段傷心事。那幾縷濕發(fā)，莫非是……我不敢深想。

“那……車上的紅繩子？”我問。

“哦，那是后來系上的?！蓖醮鬆斢盅b了一鍋煙，“是橋頭那個編竹器的劉婆婆系的。她說那孩子可憐，魂兒怕是沒走遠，系個平安扣，讓她安安生生的，別成了孤魂野鬼?！?/p>

正說著，門口光線一暗，周曉輝走了進來。他穿著電信局的制服，臉上帶著點無奈的笑。

“王大爺，又在講古?。俊彼蛄藗€哈哈，自己到柜臺邊倒了碗涼茶，一口氣喝了。

“曉輝，你來得正好?！蔽艺泻羲?，“那輛藍單車，到底怎么回事？”

周曉輝撓撓頭，顯得有些煩躁?！班?，別提了。那輛車邪門得很！”他說，這車的數(shù)據(jù)在后臺老是出問題。GPS定位時常漂移，明明停在巷口，系統(tǒng)卻顯示在如意橋上來回移動。電量也怪，就像王大爺說的，有時掉電飛快，有時又自己回升。最頭疼的是，時不時就會自動觸發(fā)“搭載兒童”的判定，然后就開始計費，直到滿一小時自動結(jié)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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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修過好幾次了，”周曉輝攤攤手，“技術那邊查來查去，硬件軟件都沒毛病。后來有個老師傅悄悄跟我說，這車‘不干凈’，讓我別管了，就當不存在。我也懶得再折騰，反正車也不多這一輛?！?/p>

聽了他們的話，我半晌無言。科學的，玄學的，交織在一起，讓這輛原本普通的藍色單車，蒙上了一層撲朔迷離的色彩。

從茶館出來，日頭已經(jīng)西斜。我鬼使神差地，又走到了巷口的老槐樹下。

那輛藍色的單車依舊停在那里，在夕陽的余暉里，拖著一條長長的影子。我走近了些，仔細端詳。車杠上那根粉紅色的平安扣，在風中輕輕搖曳。那個陳舊的安全座椅，默默地對著我，坐墊上的水漬已經(jīng)干了，留下一些淺淺的印痕。我沒有再看到頭發(fā)。

或許，那真的只是一個意外。一個母親疏忽了，沒有把座椅扣緊？或許，那濕發(fā)只是哪個調(diào)皮孩子惡作劇？或許，那電子提示音，只是系統(tǒng)一個無心的錯誤？

我試圖用理性的解釋來安撫自己。但心底深處，卻有一個聲音在說：那后座上的“墜”感，那脖頸后的涼氣，實在太真切了。

就在這時，一個提著菜籃子的阿婆經(jīng)過，看了那單車一眼，又看了看我，搖了搖頭，低聲嘟囔了一句：

“唉，囡囡想她娘了唄?！?/p>

她的話很輕，卻像一顆石子，投進了我心里那片渾濁的池塘，漾開一圈圈無法平息漣漪。

夜色，又快要降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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