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3章 她在龍椅前鋪了張席子（第1頁）

黎明前的黑暗，總是最濃重。

朝議之日，天色陰沉得仿佛一塊浸了墨的鉛，沉甸甸地壓在皇城之上。

蘇菱微沒有親自去午門她要的不是一場(chǎng)脅迫君王的鬧劇，而是一次無聲的控訴，一柄刺向天子心頭的、由民意淬煉而成的利刃。

與此同時(shí)，欽天監(jiān)關(guān)于“熒惑守心，女主昌兆”的加注，如同兩道催命符，悄無聲息地?cái)[在了禮部與太常寺的案頭。

祭祀，國(guó)之大事；天意，君之根本。

這兩者，便是她送給滿朝文武的另一重枷鎖。

太極殿內(nèi)，百官魚貫而入，氣氛卻不似往常莊嚴(yán)肅穆，反而透著一股山雨欲來的壓抑。

當(dāng)宰相裴矩踏入殿門的那一刻，眼角余光瞥見宮門外那片刺目的素白，心頭猛地一震。

近百名百姓，身著孝服，手捧靈位，如同一尊尊沉默的雕塑，對(duì)著巍峨的宮殿，行三跪九叩大禮。

沒有哭嚎，沒有喧嘩，只有衣料摩擦青石板的沙沙聲，和那一片死寂的白色，匯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洪流，沖刷著每個(gè)人的神經(jīng)。

殿內(nèi)瞬間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宰相裴矩率先出列，他蒼老而洪亮的聲音打破了沉寂：“陛下，今有冤魂聚于宮闕之外，上應(yīng)天象示警。臣，請(qǐng)重審林氏一案，以正國(guó)法，以慰民心！”

“荒唐！”兵部侍郎立刻跳出來反駁，“后宮之事，豈能由一群刁民左右朝堂議事？此例一開，國(guó)將不國(guó)！”

他話音未落，禮部尚書便上前一步，冷冷地將他打斷：“王侍郎慎言！欽天監(jiān)昨日已呈報(bào)，熒惑之兆未退，若朝廷倒行逆施，罔顧冤情，恐上干天和，致旱蝗之災(zāi)！屆時(shí)，你兵部是想派兵去捉蝗蟲，還是去鎮(zhèn)壓流民？”

一番話，堵得兵部侍郎面紅耳赤，啞口無言。

高坐于龍椅之上的蕭玦，臉色鐵青，指節(jié)因用力而捏得發(fā)白。

他本想勃然大怒，將這群內(nèi)外勾結(jié)、逼宮犯上的臣子與刁民一并拿下。

可他的目光穿過殿門，落在外面那片素白之上，看到了佝僂著身子的老吳頭，看到了那些失去女兒、姐妹的家屬們麻木而悲愴的臉。

那無聲的控斥，仿佛比任何吶喊都更具力量，讓他喉頭一梗，斥責(zé)的話竟一個(gè)字也說不出來。

許久的沉默后，他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幾個(gè)字：“準(zhǔn)……議。此案，由肅貪稽核司主審，七日之內(nèi)，結(jié)案！”

七日，轉(zhuǎn)瞬即逝。

肅貪稽核司呈上的《林昭容案結(jié)》洋洋灑灑數(shù)千言，罪證確鑿，列其三大罪狀：私制禁藥“青鸞子”，以宮婢試藥，殘害宮人性命三十六條；結(jié)交外臣，意圖干政。

樁樁件件，觸目驚心。

按《大周律·賊盜篇》，當(dāng)判斬立決。

然而，蕭玦的朱筆御批卻讓朝野嘩然：“林氏侍奉多年，念其舊情，貶為庶人，流放嶺南三千里，終身不得回京?！?/p>

詔書一出，滿城百姓的期望化為泡影。

啟明院內(nèi)，蘇菱微聽著周尚宮的回報(bào)，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