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兩日,一曲悲戚婉轉(zhuǎn)的《三更斷腸曲》,便由街頭巷尾的賣唱藝人,傳遍了貴妃娘娘時常駕臨的慈恩坊一帶。
那如泣如訴的唱腔,引得無數(shù)婦人聞之落淚。
誘餌已撒下,只待魚兒上鉤。
又過了三日,掌管宮中消息的周尚宮前來密報。
“娘娘,您讓盯著的人有動靜了。”周尚宮壓低了聲音,“桑夫人,貴妃身邊最得力的女官,這三日竟三次微服出宮,每次都去了慈恩坊的‘靜心茶肆’。巧的是,那茶肆每日下午,都有藝人演唱《三更斷腸曲》。每次曲子一唱到那句‘靛裙娘子抱我走’,桑夫人便會提前離席,面色……很不好看?!?/p>
周尚宮頓了頓,呈上一方素白的手帕:“這是奴婢命人從茶肆小二那兒買通拿到的,是桑夫人落下的。您看這帕角。”
蘇菱微接過手帕,只見那潔白的帕角上,赫然印著幾道清晰的藍色指痕,仿佛是被什么人緊緊攥過,那藍色的汁液幾乎要浸透出來。
是藍靛,染制衣物用的藍靛。
蘇菱微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卻沒有半分笑意。
“她養(yǎng)我三年,教我識字,教我走路,甚至教我如何在這宮里活下去。她以為時間能抹去一切,卻不知,我從沒忘記過她身上那股獨特的熏香——苦艾混著藍靛草的味道。”
一聲冷笑逸出唇邊,帶著徹骨的寒意。
“傳令陳五郎,率暗衛(wèi)一隊,今夜就埋伏在瓊?cè)A殿西側(cè)的偏閣。另外,”她對身邊的小宮女吩咐道,“把趙繡娘畫的那幅《母女別離圖》,掛在偏閣的窗前,讓風(fēng)吹著,能時時晃動?!?/p>
是夜,天幕如潑墨,狂風(fēng)卷著豆大的雨點砸向琉璃瓦,電閃雷鳴,仿佛要將整座皇城撕裂。
瓊?cè)A殿偏閣內(nèi),一燈如豆,窗前懸掛的《母女別離圖》在狂風(fēng)的吹拂下,如同招魂幡一般來回飄蕩。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借著雷聲的掩護,悄無聲息地潛入了偏閣。
那人徑直走向畫卷,身形在搖曳的燭光下微微顫抖。
她伸出手,指尖帶著一種近乎神經(jīng)質(zhì)的哆嗦,輕輕撫上畫中那個撲向母親的幼女面龐。
“阿菱……我的阿菱……娘的好孩兒……”
沙啞的、壓抑了十幾年的嗚咽聲從她喉間溢出,滾燙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滴落,在宣紙上暈開一團模糊的墨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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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畫中倒地的婦人,
她從懷中摸出火折子,正欲舉火,將這幅承載著罪孽與記憶的畫卷付之一炬——
“唰!”
四周燈火驟亮!
數(shù)十支火把瞬間點燃,將小小的偏閣照如白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