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尚宮!”她聲音發(fā)緊,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即刻帶人去城南凈慈庵,給本宮找一個叫春蘭的婦人!”
凈慈庵香火寥落,周尚宮在佛堂最陰暗的角落里找到了那個婦人。
她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終日蜷縮著,仿佛要將自己縮進地面的影子里。
她的口中,像一架壞掉的八音盒,反復哼唱著一支早已不成調(diào)的童謠:“月兒彎彎照樓臺,阿娘煮藥我不乖……”那聲音嘶啞而詭異,聽得人毛骨悚然。
周尚宮心頭一凜,緩緩從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和田玉鎖片,那是蘇菱微特意交給她的,是她兒時從不離身的物件。
她試探著將玉鎖片遞到婦人眼前。
那婦人渾濁的眼珠動了動,目光落在玉鎖片上,仿佛被什么東西燙了一下。
忽然間,她猛地抬起頭,那雙眼中竟迸發(fā)出一瞬間的清明,失聲叫道:“小姐!你回來了!”
然而,那清明只維持了短短一息。
下一刻,她眼中光芒散盡,再度陷入混沌。
她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吼,瘋了一般撲向面前高大的香爐,竟是想一頭撞死在上面!
幸而周尚宮帶來的侍衛(wèi)眼疾手快,才將她死死按住。
當晚,蘇菱微親赴凈慈庵。
她沒有穿那身象征著無上權(quán)力的鳳袍,只著一襲月白色素袍,發(fā)間未戴任何珠翠,宛如一縷清冷的月光。
她遣退了所有人,獨自走進那間簡陋的禪房,在依舊掙扎不休的春蘭面前,緩緩跪坐下來。
她沒有說話,只是用一種近乎催眠的、溫柔的語調(diào),輕聲接唱起那支童謠的下半闕:“喝完湯藥睡一覺,明日采花戴發(fā)釵?!?/p>
歌聲仿佛一把鑰匙,瞬間捅開了春蘭記憶的枷鎖。
剎那間,春蘭渾身劇烈一震,停止了所有的掙扎。
兩行混濁的淚水從她干裂的眼角滾滾而下,她死死地盯著蘇菱微身后的虛空,仿佛看到了什么極度可怖的景象,用盡全身力氣嘶喊道:“靛青裙!那晚你穿的是靛青裙!你給夫人灌藥,還說……還說……‘為了大局,不得不舍’!”
那聲音凄厲如杜鵑泣血,話音未落,她便雙眼一翻,再度昏死過去。
“靛青裙……”蘇菱微跪坐在原地,周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那夜給母親灌下毒藥的,不是桑夫人!
而是一個穿著靛青色裙子的女人!
就在蘇菱微心神劇震之時,城西的白云觀,那口懸了百年的晨鐘,突然被敲響了。
鐘聲并未循著往常的節(jié)奏,而是響起了一段詭異的韻律——三急兩緩,再三緩一急!
守在觀外的皇城司密探臉色大變,這是兵部失傳已久的“龍漦密語”,用以傳遞最高等級的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