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刀鋒在堅硬的木頭上劃過,發(fā)出輕微而刺耳的聲響。
她手腕沉穩(wěn),一刀一刀,刻下四個字——父恩難承。
刻完,她又取來早已備好的一封信,交予白芷:“告訴他,此棺非贈您死,是讓您看看,當(dāng)年您給她的活路,有多窄?!?/p>
翌日清晨,天色微明。整個京城都被一場詭異的送葬隊伍驚動了。
瓊?cè)A殿派出的八名宮婢,身著素白宮裝,面無表情,抬著一口黑沉沉的棺木,從宮門出發(fā),一步一步,緩慢而堅定地走向蘇府。
沒有哀樂,沒有紙錢,只有整齊劃一的腳步聲,敲擊在青石板路上,也敲擊在每一個圍觀百姓的心頭。
人群越聚越多,議論聲四起。
“這是……長公主殿下給蘇大老爺送的?”
“天啊,這是何等的不孝!父親還活著,女兒就送棺上門!”
“噓!你懂什么!我可聽說了,蘇大老爺又想誣告長公主是冒牌貨呢!”
百姓們指指點(diǎn)點(diǎn),直到棺木在蘇府門前被穩(wěn)穩(wěn)放下。
這時,一個眼尖的老學(xué)究擠到前面,他繞著棺木打量,忽然“咦”了一聲,趴下身子去看棺木的底部。
那里,沿著底座邊緣,竟刻著一圈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
字跡纖細(xì),筆畫卻如刀刻般凌厲。
更詭異的是,每一個字都是反向書寫的,根本無法辨認(rèn)。
老學(xué)究百思不得其解,旁邊一個孩童無意間將水囊打翻,一汪清水恰好流到棺底,倒映出那些反寫的字跡。
“是《女誡》!”老學(xué)究借著水光,終于看清了,他臉色一變再變,指著其中一句,聲音都發(fā)了顫:“我的天……這是……‘婦德’篇里最狠的那句:‘夫不義,則從子義’!”
“夫君不義,則妻當(dāng)順從子女之義!”
此言一出,滿場嘩然!
這哪里是送棺,這分明是在昭告天下——蘇大老爺為父不仁,她蘇菱微身為子女,行此“不孝”之舉,乃是順應(yīng)天理大義!
話音未落,蘇府那扇緊閉了數(shù)日的朱漆大門“轟”地一聲從內(nèi)打開。
蘇硯之踉蹌而出,他面色慘白,雙目赤紅,看到那口黑棺的瞬間,雙腿一軟,重重地跪在了地上,朝著宮婢抬棺而來的方向,也就是瓊?cè)A殿的方向,拼命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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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妹妹!別這樣對待父親!求你了!”他聲音嘶啞,額頭磕在冰冷的石板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蘇菱微并未現(xiàn)身。
她只是讓白芷立于府門前,高聲傳話:“長公主殿下有令,此舉非為報復(fù),只為提醒。蘇大老爺曾如何對待亡妻,今日便該如何感同身受。若他肯當(dāng)眾焚毀那封誣告信,此棺,便可空著抬回?!?/p>
聲音清晰地傳入內(nèi)室,傳到蘇大老爺?shù)亩小?/p>
他掙扎著讓人扶到窗前,恰好能看到府門外那口刺眼的黑棺。
它那么小,那么窄,像一個無法掙脫的囚籠。
他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那個溫柔似水的女子,就是這樣被屈辱地塞進(jìn)一張破席里,連一副最薄的棺木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