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疊翠,云霧繚繞,如一幅亙古不變的淡墨山水。晨曦微露,露珠猶綴于竹葉尖端,
折射著天邊初現(xiàn)的霞光。一處隱于半山腰的竹籬小院,恰如其分地鑲嵌在這片靜謐之中,
幾縷炊煙裊裊升起,為這仙境般的景致添上了幾分人間煙火氣。院中,一位須發(fā)皆白的老人,
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卻漿洗得干干凈凈的葛布長衫,正提著一只陳舊的木制水瓢,
慢悠悠地澆灌著院角那幾畦長勢喜人的菜地。他動作舒緩,帶著一種與自然韻律相合的節(jié)奏,
水珠均勻地灑落在翠綠的葉片上,發(fā)出細微的沙沙聲。老人面色紅潤,眼神溫潤平和,
乍一看去,與山中那些怡然自得、不問世事的鄉(xiāng)間老叟并無二致。唯有偶爾抬眸望向遠山時,
眼底深處那一閃而過的、難以捕捉的深邃,才隱隱暗示著這不全然是一位普通的山野老者。
他便是方闕,在此隱居已數(shù)十載春秋?!盃敔?,我進山一趟,看看前幾日布的陷阱可有收獲。
”一個清朗而帶著敬意的聲音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身著粗布短打、腳踏草鞋的方云舟從屋內(nèi)走出。他肩上挎著一副**精巧的竹弓,
腰間別著箭壺,雖是一身獵戶裝扮,卻難掩其眉宇間的俊秀與通身的書卷氣息。
那是一種長期浸潤于詩書典籍中才能蘊養(yǎng)出的氣質(zhì),與這山林野趣既相融,又顯得有些獨特。
方闕直起身,將水瓢輕輕放入身旁的木桶中,瞇著眼看了看天色。東方既白,云層疏淡,
確是個好天氣?!叭グ?,早去早回。今日天色尚好,無風(fēng)無雨,
正好將你那篇《論漕運水利疏》再細細潤色一番。其中關(guān)于河道清淤與民夫調(diào)配之處,
或可再斟酌,增補些具體舉措。”方云舟聞言,臉上露出認真的神色,點頭道:“孫兒曉得。
那篇文章我也總覺得未能盡言其利,有些想法尚顯空泛,正想再查閱些地理志,
尋些前朝實例佐證?!彼D了頓,又道:“若陷阱有獲,晚間我們便添個菜。
”看著孫兒矯健挺拔的身影利落地背起弓箭,步伐穩(wěn)健地沒入后方蒼翠茂密的林間小道,
方闕眼中流露出難以掩飾的欣慰與柔和。他當年選擇急流勇退,
攜尚在襁褓中的孫兒遠離京城那是非之地,隱居于此清靜山野,將畢生所學(xué)、所思、所悟,
無論是經(jīng)史子集、治國方略,還是武藝強身、醫(yī)理自保之道,
皆毫無保留地傾囊相授于這唯一的血脈。并非望其將來一定要封侯拜相、位極人臣,
只愿他能明辨是非、通曉事理、心存仁念,無論將來身處何地,位居何職,
都能成為一個于國于民真正有用之人,不負平生所學(xué)。方云舟也的確未曾辜負他的期望。
這孩子天性聰穎,更難得的是心性純良,勤奮刻苦。文武之道,皆有涉獵,
雖不敢說樣樣精通,但也算得上根基扎實。尤其于經(jīng)義文章、時政策論之上,
更是展現(xiàn)出極高的天賦與悟性,常能發(fā)前人之所未發(fā),言常人之所不能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