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目做得更是“天衣無縫”。
每年都有詳細的支出記錄:購買良種、雇傭短工、農(nóng)具損耗、繳納田賦。。。名目繁多。收入?yún)s寥寥無幾,最后總是以“遭了蟲災”、“雨水過多”、“糧價下跌”等理由報虧。
但朱婉清敏銳地抓住了幾個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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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雇傭短工的數(shù)量和工錢支出,與莊子實際田畝數(shù)完全對不上,遠超正常需求,明顯是虛報人頭,吃空餉。
其二,購買“良種”的支出高得驚人,且都是從一家名為“豐裕糧行”的商戶采購。之前她讓小柱子去市面上打聽過,根本沒人聽過這家糧行!極可能是柳姨娘親屬控制的空殼商號,左手倒右手,虛報價格。
其三,也是最致命的,田賦繳納記錄!賬本上清晰記錄著每年向官府繳納的田賦銀兩數(shù)目。
朱婉清立刻讓秋月通過其兄石磊,花重金找了一位熟諳此道的戶房小吏暗中查詢。結果很快回來了:官府檔案記錄顯示,青禾莊和小湯山莊近五年來實際繳納的田賦,不足賬本記錄的一半!
這意味著,有將近一半的“田賦”銀子,根本就沒進官府的口袋!而是被人在賬目上玩弄數(shù)字游戲,中飽私囊了!
一條條,一樁樁,假賬的痕跡如同黑暗中的螢火蟲,在她現(xiàn)代人的審計眼光下無所遁形!雖然手法在這個時代看來或許隱蔽,但在她眼中卻粗陋不堪!
朱婉清的心跳加快,不是因為憤怒,而是因為興奮。
她快速地將所有發(fā)現(xiàn)的疑點、虛高的價格、虛報的支出、矛盾的數(shù)額,分門別類,清晰工整地抄錄在一張單獨的紙上。每一筆后面,都附上了她查證到的市場價或官府實錄作為對比。
數(shù)字不會說謊。
這一筆筆觸目驚心的差額,就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直指幕后操縱賬目之人,柳姨娘!
這已不僅僅是克扣份例、貪墨收益,這是赤裸裸的蛀蟲的行為!不僅吃空她朱婉清的個人財產(chǎn),更是在挖空朱家的根基了!
“秋月,”朱婉清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fā)顫,眼神卻亮得驚人,“將這些賬冊原樣送還回去,就說。。。我大致看了,有些小疑問,還需細細核對,過幾日再向祖母回稟?!?/p>
她不能立刻發(fā)作。
現(xiàn)在證據(jù)雖然有力,但是力度還不夠!她需要知道,這些被貪墨的巨額銀錢,最終流向了哪里?是填了柳姨娘娘家的無底洞,還是用于她更隱秘的謀劃?甚至。。。父親朱正弘,在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是完全被蒙蔽,還是。。。知情默許?
她手中的這張紙,是利器,但必須在最關鍵的時機,以最致命的方式擲出!
“另外,”她壓低聲音,對秋月吩咐道,“讓你哥哥,想辦法查一查那個‘豐裕糧行’,還有賬目上這幾家頻繁出現(xiàn)、價格虛高的商鋪背后,到底都是誰在經(jīng)營,別怕花錢!”
她要順著這些虛假的賬目流水,摸清柳姨娘的資金脈絡,找到那條隱藏的貪腐之蛇的七寸!
夜色深沉,靜月軒內(nèi)燈火通明。
朱婉清伏案疾書,將那些冰冷的數(shù)字和罪證牢牢刻印在腦海之中。
她拿起那張寫滿罪證的紙,唇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
柳姨娘,你的好日子,快要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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