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朱府內(nèi)外一片靜謐,只有呼嘯的北風掠過屋檐和窗戶,發(fā)出一陣陣嗚咽般的聲音。
書房里,炭火燒得正旺,噼里啪啦的作響,卻無法驅(qū)散朱婉清眉宇間凝結(jié)的沉思,也無法化解她周身散發(fā)的清冷氣息。
她獨自坐在書案后,面前鋪開著母親的嫁妝單子,厚厚一沓,旁邊是朱府新歸整的賬冊,還有。。。那封來自靖南王府的回帖副本,以及那張早已化為灰燼的匿名警告信的殘影。
白天壽宴上的熱鬧喧囂早已遠去,只剩下記憶中的片段:劉玉蓉那帶著嫉妒與挑釁的眼神,趙夫人充滿算計的探問,還有那些或明或暗、評估著她的目光。而最令人心悸的,是那無聲的警告。它像一場看不見的陰影,始終縈繞在她心頭。
她伸出手,輕輕撫過嫁妝單子上那些被柳姨娘侵吞、如今又一步步收回的產(chǎn)業(yè)名稱,綢緞莊、田莊、鋪面。。。這些是她安身立命的根基,是她經(jīng)濟獨立的底氣。
她又翻開朱府的賬冊,上面記錄著她數(shù)月來的心血:一個曾經(jīng)混亂衰敗的內(nèi)宅,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條,贏得了下人的敬畏,也讓父親和祖母對她多了幾分依賴。
這些成就曾讓她感到踏實,甚至滿足。
她以為,奪回屬于自己的一切,掌控朱府內(nèi)宅,便是重生后的勝利。用母親留下的這些產(chǎn)業(yè),做一個瀟灑的庶女,可以安穩(wěn)的度過一生。
可是如今,經(jīng)過這幾天去的這些高檔的社交宴會,她清楚地意識到,這還遠遠的不夠。
朱府終究只是安南城的一座宅院,而她如今的表面上的“風光”,不過是建立在沙灘上的城堡,看似堅固,實則根基淺薄。在這個制度復(fù)雜的舊社會里,別人一句話就有可能萬劫不復(fù),甚至連家族都不能再立足。
父親對她的看重,源于她的“價值”,能理家,能帶來名聲,能為家族增光,甚至可能通過聯(lián)姻或選秀,為家族換取更大的利益。以提高家族的影響力。
今日是靖南王妃的“青睞”,明日可能就是某位權(quán)貴的“提親”。她的命運,依舊會成為父親政治棋盤上的一枚棋子。
即使她拒絕,如今所有的“看重”也可能瞬間化為烏有,甚至讓她被打回原形,命運依舊不由自己掌控。
而那封匿名信,更是赤裸裸地提醒她?!帮L急浪高,孤舟難行”。
在這權(quán)貴交織、風波詭譎的世道里,僅憑她個人的才智和努力,不過是滄海一粟,隨時可能被傾覆。
柳姨娘母女是倒了,但是還會有更多的“劉玉蓉”、“趙夫人”冒出來。嫉妒、算計、構(gòu)陷,這些陰謀永遠不會停止。
她想起外祖家信中隱約提到的京城的局勢,想起選秀風聲下父親那難以掩飾的激動,想起靖南王妃那意味深長的目光。。。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京城皇宮。
那個她曾經(jīng)覺得遙遠、危險、只想避而遠之的地方。
可是現(xiàn)在,她看到了另一面。
危險與機遇并存。
那里有最頂尖的權(quán)勢,最復(fù)雜陰暗的斗爭,但也有。。。最大的可能性,和相對而言更靠自身能力說話的規(guī)則,權(quán)力。
若能在那樣的地方立足,憑借她二十一世紀的心智和手段,或許才能真正掙脫家族聯(lián)姻的束縛,將命運牢牢抓在自己手中。
皇帝的妃嬪,哪怕只是低位,其身份和能調(diào)動的資源,也遠非一個地方官嫡女可比。
那是一個更高的平臺,雖然攀登的過程可能粉身碎骨,但一旦站穩(wěn),視野和格局將完全不同。
她不是去追求虛無縹緲的帝王愛情,也不是盲目渴望那潑天的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