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承嗣猛地轉身,猩紅的目光死死盯著西方那殺聲震天的方向,又回頭看看東方越來越近的追兵煙塵,再看看眼前這群如同喪家之犬的“援軍”……一種徹底的、冰涼的絕望,終于攫住了他的心臟。
“頂不住……也得給老子頂!”他歇斯底里地咆哮,“傳令!所有人,退守皇城!依托宮墻,節(jié)節(jié)抵抗!把金銀、珠寶、火藥,全都給老子堆到宮門口!老子要讓這汴梁皇城,變成陳太初的墳場!哈哈哈哈!”
然而,他的瘋狂,并未能阻止宋軍復仇的腳步。
宣德門缺口處,戰(zhàn)斗已進入最慘烈的巷戰(zhàn)階段。岳飛親率背嵬軍,如同一柄燒紅的尖刀,狠狠捅進了汴梁的心臟。狹窄的街巷中,雙方士兵擁擠在一起,展開最原始、最血腥的肉搏。刀光劍影,血肉橫飛。岳家軍將士懷著為太上皇、為百姓復仇的滔天怒火,作戰(zhàn)異常勇猛,往往以一當十!李鐵牛率領的警衛(wèi)營與擲彈筒隊,則如同清道夫,逐屋逐院清剿殘敵,擲彈筒射出的開花彈,在狹小的院落、街角炸開,收割著負隅頑抗的叛軍性命。
陳太初并未第一時間入城。他站在觀陣臺上,面色沉靜得可怕,只有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中,燃燒著冰冷的火焰。他在等,等岳飛撕開更大的缺口,等張猛李俊完成合圍,等將樸承嗣這條毒蛇,徹底困死在皇城這最后的囚籠中。
“王爺……陛下他……”方龍低聲稟報,指了指一旁癱坐在椅中,面如死灰,眼神空洞,仿佛魂都被抽走了的趙桓。趙佶慘死的一幕,百姓如雨墜城的慘狀,對這位本就性格柔弱的皇帝,打擊實在太大了。
陳太初默然片刻,走到趙桓身邊,緩緩蹲下,目光平視著他。
“陛下?!标愄趼曇舻统?,卻帶著一種直擊靈魂的力量,“您看見了嗎?”
趙桓渾身一顫,空洞的眼神微微轉動,茫然地看著他。
“您看見了那些從城頭跳下去的百姓了嗎?”陳太初一字一頓,“他們不是兵,不是將,他們只是最普通的販夫走卒,農夫工匠,老人,婦人,甚至還有孩子?!?/p>
“他們怕死嗎?當然怕。螻蟻尚且貪生?!?/p>
“可他們?yōu)槭裁催€是跳了下去?”陳太初目光如炬,仿佛要燒穿趙桓眼中的迷霧,“因為他們知道,有些東西,比活著更重要。那就是——尊嚴。是為人的尊嚴,是華夏子民的氣節(jié)!”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陳太初聲音加重,“這句話,歷朝歷代的君主,耳朵都聽出繭子了??捎袔讉€真往心里去了?總以為,百姓是羔羊,是草芥,給一口飯吃,就能任你驅策,任你宰割。太平年景,他們?yōu)樯嫳疾?,自然顯得膽小、懦弱、逆來順受。可一旦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到了涉及民族大義、家國尊嚴的時刻——”
陳太初猛地站起,指向那依舊傳來喊殺聲的汴梁城,聲音陡然拔高,如同洪鐘大呂:“你看看!看看今天!看看那些跳下去的人!他們的骨頭,比你賞賜高官厚祿的那些勛貴、文臣,硬得多!他們的血,比你那些食君之祿卻投敵賣國的臣子,熱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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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陳太初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盯著趙桓,“江山社稷,從來就不是你趙家一家一姓的私產!是這億萬黎民百姓,用汗水、用血肉、用一代又一代的脊梁,撐起來的!你若脫離了他們,你便是無根之萍,無源之水!你若辜負了他們,今日城頭之血,便是明日你趙宋王朝的結局!”
字字如刀,句句誅心!趙桓渾身劇烈顫抖起來,臉色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嘴唇哆嗦著,想說什么,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唯有大顆大顆的眼淚,無聲地從眼眶中滾落。
陳太初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有悲憫,有失望,也有一絲期冀。他放緩了語氣,但依舊堅定:“現(xiàn)在,不是悲傷絕望的時候。太上皇與百姓的血,不能白流。血債,必須用血來償!用樸承嗣,用所有叛國逆賊的血來償!”
“臣,要進城了?!标愄踝詈罂戳粟w桓一眼,“去結束這一切。陛下……請在此,靜候佳音。也請陛下,好好想一想,臣今日所說的話。這大宋的江山,未來該如何,終究要看陛下您,如何抉擇?!?/p>
說罷,陳太初不再停留,猛地轉身,大步流星地走下觀陣臺。玄色的披風,在帶著血腥氣的晚風中,獵獵作響。
“方龍、方虎!”他翻身上馬,聲音冷冽如刀。
“末將在!”兩兄弟肅然應道。
“點齊親衛(wèi)營!隨本王——進城!”陳太初抽出腰間的“太初”劍,劍鋒直指那火光沖天、殺聲震地的汴梁城!
“目標——皇城大慶殿!”
“擒殺——樸承嗣!”
“得令!”怒吼聲中,一支黑衣黑甲、如同來自幽冥的精銳騎兵,護衛(wèi)著他們的王,如同一道撕裂夜幕的黑色閃電,向著那座正在流血、燃燒、哭泣,也正在迎來新生或徹底毀滅的千年帝都,決絕地沖了過去!
而在他們身后的觀陣臺上,趙桓依舊癱坐在椅中,望著陳太初決絕的背影,望著那烽火連天的城池,望著天邊最后一抹如血的殘霞,淚水,早已模糊了雙眼。陳太初那番振聾發(fā)聵的話語,與城頭那慘烈決絕的一躍,如同兩道驚雷,在他死寂的心湖中,炸開了滔天的巨浪。
歷史是人民書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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