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他推開攙扶的親兵,嘶聲咆哮,金冠歪斜,臉上盡是泥塵血污!
親衛(wèi)連滾爬爬來報:“大帥!是…是囤積‘神機箭’藥筒和備用火雷的丙字庫區(qū)!全…全炸了!像是…像是引火之物非比尋?!?/p>
樸承嗣一把揪起親衛(wèi),指甲幾乎嵌進對方甲縫:“哪來的引火之物?!說!”
那親兵面無人色,顫巍巍從懷里摸出一截扭曲焦黑的箭桿殘片,上面半片模糊的燙金龍紋徽記,在火光下刺眼無比——那竟是大內(nèi)御用的形制!
“混賬——?。?!”樸承嗣仰天狂吼,聲裂云霄!
所有的狂喜瞬間化為噬心刻骨的暴怒!
開京那幫蛀蟲!
在他破城建功、即將一劍封喉之際,竟敢在背后捅出如此致命一刀!
這絕不是意外!焚毀的不僅是軍資,更是他屠滅金國,然后飲馬黃河的通天之路!
他猛地抽出彎刀,將面前半截焦木劈得粉碎!
可最終,這位海魔只是死死攥著那截箭桿,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眼中血絲密布如修羅,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傳令…拔營…入城!”
同一時刻,汴梁樞府。
八百里加急染血的塘報在檀木案上攤開——“遼陽失陷,鳳凰關(guān)破,金兀術(shù)生死不明!”
堂下眾僚面如土色,空氣凝滯。唯有陳太初背對眾人,俯身于巨大的《遼東坤輿全圖》前。
他的指尖蘸著朱砂,無視了血漬斑斑的“遼陽”二字,卻精準落在鳳凰關(guān)外標注的幾處高麗“神機箭營壘”標記上!
“藥筒何制?推進幾何?炸力如何?射程幾許?”他的聲音冷靜得近乎無情,一連串追問射向跪在堂中的探事司指揮使,“樸承嗣破城時用了多少?殉爆后余燼中可見何種殘料?”
指揮使額頭冷汗涔涔:“據(jù)…據(jù)殘骸看,乃粗竹為筒,粗鐵砂為破片!射程三里余,覆蓋可觀而準頭不堪!然千箭齊發(fā),聲勢駭人!殉爆殘片內(nèi)多黑火藥,似混雜有…硫磺晶屑?”
“硫磺晶屑…”陳太初眸中銳光一閃,如寒星乍亮,“粗陋!我東京軍器監(jiān)所制火鴉箭,以精鐵鍛筒,銅箍固藥,裝神機火藥,射程逾五里,穿甲碎木無堅不摧!樸承恃仗此等劣物…哼!”
他猛地轉(zhuǎn)身,目光如電掃過堂下諸將,再無半分猶豫!朱筆蘸滿濃墨,兩道軍令如裂帛驚雷:
“飛騎傳旨韓世忠部:爾即日移師錦州北線,整備蒙兀部輕騎五千為前鋒!自松漠古道潛行,晝伏夜出,直插遼河西岸,斷樸氏北歸糧道與退路!燕云防務(wù),交都統(tǒng)制陳德勝!”
“水師快船截張猛、岳飛于渤海黃縣錨地(登州):著張猛率本部主力戰(zhàn)艦十五艘,挾新下之滄瀾鐵甲艦四艘,即刻轉(zhuǎn)向!直撲仁川港外,封鎖高麗西海(黃海),轟擊其沿海炮臺烽堡!遇敵船隊,不問旗號,擊沉之!”
“著岳飛部棄船登陸后,領(lǐng)本部精銳步騎一萬兩千,輕裝急行!穿山海關(guān),取道寧遠(葫蘆島),直逼遼西走廊咽喉!若遇高麗軍主力,無需浪戰(zhàn),堅壁纏之!待韓部蒙兀鐵蹄踏碎其背,張猛巨炮震裂其膽,三路合圍…盡屠遼東之高麗獸兵!”
三月,渤海,濁浪排空。
張猛佇立“鎮(zhèn)海王號”艦橋,展開樞密院密匣中的朱漆軍令。鐵甲巨艦的冰冷觸感自腳下傳來,他抬眼望向陰霾海天交接處——那正是高麗的方向!
“升龍旗!轉(zhuǎn)向!目標——葫蘆島!”
低沉的螺號穿透洶涌波濤,龐大的艦隊于怒海中劃出一道驚心動魄的急轉(zhuǎn)弧線,鋼鐵巨獸犁開灰綠海水,朝那孕育了“神機箭”的敵國巢穴,噴吐著復(fù)仇的煙與火!
遼東大地在血火中燃燒,黃海驚濤在鐵蹄下翻涌。陳太初朱筆揮就的三條鐵線,已如三道裂天之雷,轟然劈向那片被高麗玄甲浸染的焦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