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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陳太初的堅持（第1頁）

靖康元年二月初二，汴水兩岸，死寂如墳。

昨日驟然停歇的風雪，仿佛只是暴虐前的喘息。

慘白的日頭懸在鉛灰色天幕，吝嗇地灑下冰冷的光，映照著南岸三萬玄甲森然的炮口，也映照著北岸五萬金軍鐵騎躁動的刀鋒。

空氣凝固如鐵，唯有戰(zhàn)馬的響鼻和鐵甲摩擦的鏗鏘，在冰河之上沉悶地滾動，如同巨獸壓抑的低吼。

陳太初立馬陣前，玄鐵面甲下目光如冰，越過封凍的汴水，死死鎖住金軍帥旗之下那道紫貂大氅的身影——斡離不。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陣營中那股即將噴發(fā)的暴戾與嗜血。

金軍陣型已動！最前列的重甲鐵浮屠如同移動的鋼鐵城墻，人馬皆披厚重札甲，只露一雙兇戾的眼睛，沉重的馬蹄踏在凍土上，發(fā)出令人心悸的悶響。

其后，是無數(shù)輕捷的拐子馬，如同擇人而噬的狼群，在陣前左右游弋，尋找著撕開防線的縫隙。

弓弩手引弓待發(fā)，鋒簇在慘淡日光下閃爍寒星。

整個金軍大陣，如同一張緩緩拉開的巨弓，弓弦正是那數(shù)萬把雪亮的彎刀！

“傳令！盾車加固！炮隊預(yù)備！火銃手裝彈！”

陳太初的聲音透過面甲，冰冷而清晰地傳遍前陣。

令旗揮動，號角嗚咽。

巨大的盾車被士卒用肩膀死死頂住，蒙著浸透泥水的厚重生牛皮在寒風中繃緊如鼓，包鐵的木盾縫隙間，無數(shù)雙眼睛透過射擊孔，死死盯住對岸翻騰的黑色潮水。

炮車旁，裝填手赤膊上陣，不顧嚴寒，將粗大的實心鐵彈和預(yù)先稱量好的顆粒火藥塞入虎蹲炮、佛郎機那黑洞洞的炮口，引信捻繩無聲地冒著細小白煙，刺鼻的硫磺硝石氣息彌漫開來。

垂拱殿內(nèi)，卻正上演著另一場風暴。

“陛下！萬萬不可再戰(zhàn)啊！”

宰相何栗須發(fā)皆顫，幾乎將玉笏戳到御案之上，聲音帶著哭腔，“金帛已付，和議已成！此乃消弭兵禍、保全宗廟社稷唯一之法！

陳太初此刻逞兇斗狠，若再激怒斡離不，使其背約反噬，汴梁城破只在旦夕！

屆時…屆時內(nèi)庫已空，拿什么再填豺狼之口？百萬生靈涂炭，皆系于陛下一念啊！”

他身后，白時中、孫傅等主和派跪倒一片，叩頭如搗蒜，悲聲震殿。

“一派胡言！”

李綱須發(fā)戟張，雙目赤紅如血，他從城頭血戰(zhàn)處被召入宮，甲胄上猶帶未干的血跡與煙塵，“金人豺狼之性，豈會因些許財帛饜足？此刻其主力盡在城外，正為陳太初所懾！若趁此良機，內(nèi)外夾擊，破虜有望！若聽信讒言，強令陳太初收兵，無異于自斷臂膀，將社稷江山拱手送入虎口！陛下！戰(zhàn)機稍縱即逝??！”

“戰(zhàn)機？”

兵部侍郎孫傅尖聲冷笑，指著殿外隱約可聞的金鼓號角，“李綱！你聽聽！城外金軍數(shù)倍于陳太初！斡離不乃百戰(zhàn)名將！陳太初不過仗著火器之利，僥幸勝了滑州偏師！如今面對金軍主力鐵騎，他那點花架子，能撐幾時？一旦戰(zhàn)敗，金人惱羞成怒，必屠城泄憤！那時，你李綱便是千古罪人！陛下！當速遣天使，持金牌嚴令陳太初罷兵！此乃社稷存亡之秋，不可意氣用事！”

兩派在殿上吵作一團，唾沫橫飛，聲浪幾乎掀翻藻井。

主和怯戰(zhàn)之聲，挾裹著對金軍鐵蹄深入骨髓的恐懼和對財富耗盡的絕望，如同冰水，再次將龍椅上年輕的欽宗皇帝趙桓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