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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圣心獨斷（第1頁）

他特意加重了“圣心獨斷”四個字。他承認了李余然這次行動的合法性與合理性，甚至某種程度上給予了支持。但他也要讓朝野明白，這次“獨斷”，是在他陸其琛默許的框架內(nèi)，并且符合他的政治利益的。

這是一種更高級的掌控。我不阻止你展翅，但天空的邊界，由我界定。

杜明遠也第一時間得知了晟國小皇帝親自批示查處官員并明發(fā)邸報的消息。他坐在書案前，輕輕撫摸著下巴。

“這位少年天子，開始懂得如何運用權(quán)力了，而且……手段頗為巧妙?！彼麑Ω笔终f道，“他沒有選擇與陸其琛正面沖突，而是找到了一個雙方利益的契合點。這份政治智慧，遠超其年齡?！?/p>

“理事官，這是否意味著我們的機會變小了？”

杜明遠搖搖頭：“恰恰相反。這說明他對權(quán)力的渴望正在增長，并且具備了初步的操作能力。這會使他與陸其琛之間的關(guān)系更加微妙。我們要做的，是繼續(xù)觀察，耐心等待。當他的權(quán)力欲望與他實際能掌控的資源出現(xiàn)巨大落差時，便是我們的機會。繼續(xù)收集信息，尤其是關(guān)于這位皇帝對陸其琛真實態(tài)度的信息，哪怕是些捕風捉影的牢騷，也很有價值。”

李余然看著邸報上關(guān)于那名官員被革職查辦、家產(chǎn)充公的通報，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成就感。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按照自己的意志，推動并完成了一件朝政大事。雖然他知道，這背后有陸其琛的默許，有安湄的點撥，但那份朱批出自他手，那份威嚴由他而生。

他走到窗邊，看著下方恢弘的宮殿群，一種前所未有的渴望在胸中升騰。他想要更多這樣的時刻，想要真正掌控這萬里江山的命運。

然而，當他回身，看到龍案旁那張為攝政王特設的空椅時，那股剛剛升起的豪情，又被拉回了現(xiàn)實。他知道，自己距離真正的“圣心獨斷”，還差得很遠。那條路上，不僅有陸其琛這座大山，還有無數(shù)虎視眈眈的眼睛和錯綜復雜的利益網(wǎng)絡。

李余然初試鋒芒的成功，像一劑迷藥，既帶來了快感，也帶來了更深的不滿足。他開始更加細致地觀察陸其琛理政的每一個細節(jié)，試圖從中剝離出可以為自己所用的“術(shù)”與“勢”。他不再滿足于處置一個邊緣官員，他的目光投向了更能體現(xiàn)權(quán)力核心的領(lǐng)域——人事與軍權(quán)。

李余然面前攤開的是一份關(guān)于中低層武將輪換調(diào)動的方案。這本是兵部循例提交，由陸其琛最終拍板的常規(guī)事務。但李余然注意到，其中幾個關(guān)鍵位置的調(diào)動，涉及到的將領(lǐng)，要么是陸其琛在北境一手提拔的親信，要么是背景相對干凈、在之前風波中表現(xiàn)出色的少壯派。

他提起朱筆，在其中一處做了細微的改動——將一名原定調(diào)往京畿衛(wèi)戍部隊的年輕將領(lǐng)，改派去了相對偏遠、但正在擴建中的南方水師。這個改動看似無足輕重，甚至符合“歷練將領(lǐng)”的常理，但李余然知道，這名將領(lǐng)是韓霆的同鄉(xiāng)兼好友，頗有能力，且曾在對談中流露出對海軍建設的濃厚興趣。

這是一個試探。他想看看，陸其琛對他插手軍方人事，哪怕是如此細微的插手，會作何反應。

方案送至攝政王府，陸其琛看著那處朱筆改動，眼神微凝。他自然看出了其中的門道。他沒有立刻批示，而是將安湄請了過來，將那份文書推到她面前。

“王妃以為，陛下此舉何意？”他的語氣平淡，聽不出情緒。

安湄看完，心中暗嘆。李余然的成長速度和她預想的一樣快，但手段也愈發(fā)精細和……具有試探性。她沉吟片刻，道：“陛下或許只是覺得，此人更適合水師。南方水師擴建，正值用人之際?！?/p>

陸其琛輕笑一聲，帶著一絲冷意：“是嗎？那他為何不直接與本王商議，而是用朱筆改動？他在告訴本王，也告訴朝臣，他關(guān)注軍務，并且……有自己的看法?！?/p>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影如山：“他想碰軍權(quán)了。哪怕只是一絲一毫?！?/p>

“王爺打算如何回應？”安湄問道。

“準?！标懫滂∞D(zhuǎn)過身，目光銳利，“不僅準，還要大張旗鼓地準。將陛下此次‘圣裁’明發(fā)兵部，褒獎陛下心細如發(fā)，知人善任，體恤將士前程。”

安湄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圖。這是要將李余然架起來。你既然要展示權(quán)威，要插手軍務，那我就把你的舉動公之于眾，讓所有人都看到你的“英明”。但與此同時，這也將李余然置于更嚴格的審視之下。他未來的每一個關(guān)于軍務的決策，都會被人用放大鏡觀察。若有絲毫差池，先前積累的威望便會受損。這是一種陽謀，一種帶著壓力的“鼓勵”。

皇宮，李余然接到陸其琛“完全贊同”并已明發(fā)兵部的回復時，愣住了。他預想了陸其琛可能會駁回，可能會詢問，甚至可能會不悅，卻獨獨沒料到是如此痛快甚至夸張的支持。他非但沒有感到喜悅，反而背后生出一股寒意。陸其琛沒有阻止他，反而為他打開了那扇門，但門后的路是坦途還是懸崖，卻未可知。

杜明遠通過秘密渠道，得知了晟國小皇帝首次插手軍方人事并獲得攝政王“大力支持”的細節(jié)。他眼中閃過一絲興奮。

“妙啊！”他對心腹道，“陸其琛此舉，看似大度，實則是將幼虎引至懸崖邊觀摩風景。他給了小皇帝希望，也埋下了未來失控的隱患。我們要做的，就是讓這希望生長得更快，讓這隱患爆發(fā)得更早。”

他鋪開紙張，開始加密書寫：“可適當接觸那些對現(xiàn)有晉升體系不滿、或自認才華被陸系將領(lǐng)壓制的晟國中下層軍官，傳遞‘陛下銳意進取，重視人才’之信息，尤其強調(diào)陛下對水師等新興力量的關(guān)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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