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過精致的窗欞,為冰冷的寢宮鍍上一層淺金色的暖意。千仞雪(此刻已卸去所有偽裝,恢復(fù)了她驚為天人的本來容貌)依偎在夜塵懷中,感受著他平穩(wěn)的心跳和身上清冽好聞的氣息,心中被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寧與充盈感填滿。昨夜的崩潰與迷茫,仿佛已是很遙遠(yuǎn)的事情。
她仰起頭,看著夜塵那線條完美的下頜,金色的眼眸中流轉(zhuǎn)著依賴與堅定。經(jīng)過一夜的沉淀,以及夜塵那番重若千鈞的承諾,她心中已然有了決斷。
“夫君,”她輕聲開口,聲音帶著一絲剛哭過的沙啞,卻異常清晰,“我……我想去見比比東。”
夜塵低頭,目光平靜地落在她臉上,并未感到意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示意她繼續(xù)說下去。
千仞雪深吸一口氣,組織著語言:“我想……親口告訴她,關(guān)于我的身世真相。告訴她,我不是她的女兒,那個孩子……早已不在人世?!彼f出這些話時,心臟依舊微微抽痛,但眼神卻不再迷茫,反而帶著一種破而后立的決然?!拔也幌朐倩钤谶@個謊言里,也不想……讓她繼續(xù)被蒙蔽。無論她聽后是恨我,怨我,還是……其他,我都想面對?!?/p>
這是她深思熟慮后的決定。逃避和隱瞞解決不了問題,只會讓那份扭曲的“母女”關(guān)系變得更加畸形。既然要新生,就要徹底斬斷與過去的虛假羈絆,哪怕過程會鮮血淋漓。有夫君在身后,她有了直面一切的勇氣。
夜塵靜靜地看著她,看著她眼中那份混合著脆弱與堅強(qiáng)的光芒,指尖輕輕拂過她散落在額前的一縷金發(fā)。
“可想清楚了?”他問,語氣聽不出喜怒,“真相,往往比謊言更殘酷。她未必會感激你的坦誠。”
千仞雪用力點(diǎn)頭,金色的眸子直視著夜塵:“我想清楚了。感激與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想再背負(fù)著這份虛假的身份面對她,也不想……讓她活在對我這個‘冒牌貨’的復(fù)雜情緒里。這對她不公平,對那個早已逝去的孩子……也不公平?!?/p>
她頓了頓,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夫君……你會陪我一起去嗎?我……我怕我一個人,會說不清楚,或者……沒有勇氣面對她的反應(yīng)。”
說到底,她內(nèi)心深處,依舊對比比東存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敬畏與……或許是殘留的、對“母親”這個身份的最后一縷期盼?她需要夜塵在她身邊,作為她最堅實(shí)的后盾。
夜塵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目光深邃地看著她,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心思。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你可知道,告訴她真相,意味著什么?”
千仞雪一怔。
夜塵繼續(xù)道:“意味著你與她之間,那層由謊言維系了二十年的脆弱紐帶,將徹底斷裂。她可能會將對你生父千尋疾的恨意,轉(zhuǎn)嫁到你身上;可能會因被欺騙二十年而惱羞成怒;也可能會……徹底將你視為無關(guān)緊要的陌生人,甚至……敵人?!?/p>
他的話語,如同冰水,澆在千仞雪剛剛溫暖起來的心上,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些可能性,她不是沒想過,只是刻意不去深想。如今被夜塵如此直白地揭開,那股寒意便無法抑制地蔓延開來。
看著她微微發(fā)白的臉色,夜塵話鋒一轉(zhuǎn),語氣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但,那又如何?”
他抬起手,輕輕捧住她的臉頰,迫使她看著自己的眼睛:“無論她是恨,是怨,是漠然,都無法改變一個事實(shí)——”
“你,千仞雪,是我夜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