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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暗流涌動，密謀除患（一）（第2頁）

“然，陛下！臣觀新政諸項，如農(nóng)、工、吏、文、商，皆有雷霆之勢，銳不可當(dāng)。唯有一處…”他抬起頭，目光坦然地迎向扶蘇深邃的雙眼，“唯軍事一道，陛下雖亦有擢升軍功、改良軍械、更改軍制、設(shè)立軍銜制度、加強訓(xùn)練等舉措，各軍戰(zhàn)力確有提升，朝廷對各軍的掌控也遠(yuǎn)勝從前。然…較之其他領(lǐng)域翻天覆地、摧枯拉朽之變革，軍制…似乎顯得過于平穩(wěn)，甚至…有些畏首畏尾了?！?/p>

他斟酌著用詞，但意思已清晰無比。帝國這臺龐大的戰(zhàn)車在新政的驅(qū)動下，在農(nóng)桑、工技、吏治、文教、經(jīng)濟的軌道上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狂飆突進(jìn)，唯獨在軍事制度這個最核心、也最敏感的領(lǐng)域，陛下似乎有意踩下了剎車，并未進(jìn)行根本性的觸動。

“畏首畏尾？”扶蘇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反而像是淬了寒冰，“蒙卿，你眼光很毒。朕，確實在‘畏首畏尾’！”

他向前踱了兩步，逼近蒙恬和蒙毅，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如重錘，敲在蒙氏兄弟的心上：

“因為朕看到的，比你們看到的更多！你們看到的，是咸陽城內(nèi)外的喧囂鼎盛，是馳道上的車馬如龍，是田壟間的金浪翻滾，是學(xué)院里書聲瑯瑯！但朕看到的，是這煌煌盛世、勃勃新機之下，那無處不在的暗流洶涌，那蟄伏于深淵的致命毒蛇！”

扶蘇的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要刺破這靜思閣的墻壁，直指帝國的每一個角落：

“六國遺族！他們之中，確有如張氏那般識時務(wù)、歸順朝廷、融入新秦者。但更多的呢？楚地的項氏、齊地的田氏、趙地的殘存貴族…他們只是將復(fù)國之念深深埋藏，表面歸順，實則從未熄滅心中的野火！他們在地方積蓄錢糧，暗中串聯(lián)，等待時機！各地豪紳巨賈，新政觸動其根本利益，他們豈會甘心？明面上或許偃旗息鼓，暗地里，只怕早已怨毒叢生，蠢蠢欲動！更有甚者，軍隊之中！”

他猛地停頓，目光如電般射向蒙恬：

“那些靠著祖輩余蔭、舊日戰(zhàn)功爬上高位的勛貴軍官！朕的新政，斷了他們世襲罔替、盤剝地方、兼并土地、豢養(yǎng)私兵的美夢！他們心中豈能無恨？只是懾于朝廷威勢，懾于朕的手段，暫時將這份恨意和不滿死死壓住罷了！這些人，無論是遺族、豪紳，還是軍中勛貴，他們就像一堆堆浸透了火油的干柴，缺的，只是一個火星！一個能讓他們認(rèn)為足以掀翻朝廷，足以讓他們火中取栗、趁亂復(fù)起的機會！”

扶蘇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冷酷而決絕的殺伐之氣：

“他們?nèi)睓C會，朕就給他們這個機會！朕的‘畏首畏尾’，朕對軍制根本的暫時不動，就是朕留給他們的‘機會’！一個讓他們自以為可以抓住、可以犯上作亂、可以火中取栗的‘大好機會’！”

“陛下！”蒙恬和蒙毅同時失聲，饒是他們身經(jīng)百戰(zhàn)、心志如鐵，也被扶蘇這大膽到近乎瘋狂的謀劃所震撼！這無異于在帝國看似蒸蒸日上的肌體上，主動劃開一道口子，引誘那些致命的毒蟲自己爬出來！

蒙毅眼神瞬間變得無比凝重，他身為黑冰臺指揮使，執(zhí)掌帝國最隱秘的耳目，對暗處的危機有著更深的認(rèn)知。他立刻接口，聲音低沉急促：

“陛下此計，若能成功，確可畢其功于一役，將帝國暗瘡徹底剜除！然…此計兇險異常！稍有不慎，便是星火燎原，帝國根基動搖！尤其…若亂起之時，咸陽城內(nèi)外的勛貴與六國暗樁趁機勾連作亂，直指宮禁，威脅陛下安危，后果不堪設(shè)想！陛下，此乃以身為餌啊！”

蒙恬緊隨其后，虎目之中充滿了憂慮和堅決：“陛下！蒙毅所言極是！此計雖妙，但變數(shù)太大！一旦亂起，波及必廣，損失難以估量！臣懇請陛下三思！即便要行此引蛇出洞之計，也務(wù)必確保萬全！首要之重，便是陛下自身安危！以及咸陽京畿重地，必須穩(wěn)如磐石，絕不容有失！否則，一切皆休！”他的話語斬釘截鐵，帶著老將特有的謹(jǐn)慎和對君主的絕對忠誠。任何宏圖大略，若以帝王安危為賭注，都太過兇險。

扶蘇看著眼前這兩位忠心耿耿、能力卓絕的重臣，臉上那冷冽的殺意稍稍收斂，眼中閃過一絲贊許和不易察覺的暖意。他踱回巨大的疆域圖前，手指重重地點在北方長城一線：

“二卿所慮，皆在朕心。朕非莽夫，更非不惜己身之昏君。此計雖險，亦是朕深思熟慮，權(quán)衡利弊后的不得已而為之！帝國暗瘡已深，若不行雷霆手段，待其化膿潰爛，再行剜除，則代價更大，傷筋動骨！唯有趁新政方興未艾，帝國肌體尚屬強健之時，主動誘其發(fā)作，方能以最小代價，根除最大隱患！”

他的手指沿著長城緩緩移動，最終停在了北境軍團的防區(qū)標(biāo)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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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時機…朕已定下。春闈大典，乃帝國文治盛事，亦是各方矚目焦點。待春闈結(jié)束，大局初定，朕便會將徐福最新制出的‘霹靂火’（陶罐炸彈），配發(fā)北境軍團！”

蒙恬和蒙毅精神一振，眼中同時爆發(fā)出灼熱的光芒！他們深知那看似不起眼的陶罐，內(nèi)填鐵片碎石，一旦引燃爆發(fā)，威力何等驚人！在戰(zhàn)場上，這絕對是扭轉(zhuǎn)乾坤的利器！

“此物，朕已命徐福的化學(xué)院協(xié)同工部火器坊加緊趕制，數(shù)量當(dāng)可裝備精銳。”扶蘇繼續(xù)道，“屆時，蒙尚書，你需親自坐鎮(zhèn)北境，協(xié)同王賁將軍，督導(dǎo)全軍，尤其是北軍最核心、最可靠的‘鐵鷹軍’，盡快掌握此物用法！完成基礎(chǔ)操練，形成初步戰(zhàn)力！此乃朕軍制改革之底氣，亦是震懾宵小之重器！”

他猛地轉(zhuǎn)身，目光如電，掃向蒙毅：

“一旦北境軍團初步掌握‘霹靂火’，戰(zhàn)力穩(wěn)固提升，便是朕推動軍制最終改革之時！朕要改的，便是這軍隊之中，盤根錯節(jié)的世襲、門蔭、勛貴體系！朕要真正建立起一套以軍功、能力、忠誠為核心，兵歸將有、將聽君命的嶄新軍制！此令一出，便是朕丟進(jìn)那堆干柴里的火星！那些被朕斷了根基、心懷怨望的軍中勛貴、地方豪強、六國余孽，必然按捺不住，以為時機已至！他們定會或明或暗，跳出來興風(fēng)作浪！”

扶蘇的聲音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冷酷與自信：

“而朕，要的就是他們跳出來！跳得越高越好！讓他們把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底牌、所有的同黨，都暴露在陽光之下！唯有如此，朕才能看得清清楚楚，才能揮動刀斧，斬草除根，一個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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