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將翻涌的情緒強壓在心底
武媚娘緩緩放下手中朱筆,筆桿與玉質筆洗相觸,
發(fā)出一聲脆響。
她以為是李賢乞求饒恕的折子,
近日以來,
“太子謀逆”四字震蕩朝野,
宗室諸王暗地窺探,
外廷大臣更是分為兩派爭論不休。
為了處置此事,她夜夜批閱奏折至三更,
晨起對鏡時,亦能發(fā)現(xiàn)鬢邊又添了幾縷銀絲。
半月來,處置李賢的旨意遲遲未下,
并非她優(yōu)柔寡斷,
而是內心的顧慮如亂麻纏繞,
李賢是她十月懷胎,瀝血哺育的骨肉,
是她曾手把手教誦《論語》,
在他染疾時徹夜守在床邊的孩子。
那些溫熱的過往,如今卻成了心口最軟的刺。
若從輕發(fā)落,
不但怕李賢不知悔悟己過,
可能日后還會再被奸人蠱惑,觸碰權力的紅線,
更恐朝臣與宗室以此為由,質疑國法松弛,
日后再難用綱紀約束眾人,
甚至讓其他皇子滋生“謀逆亦有轉圜”的僥幸,
為大唐埋下更大的隱患。
武媚娘望著案前躬身的王延年,沉吟片刻,
眸底的波瀾漸漸平復,
無論這紙上寫的是什么,都是她的賢兒所書,
她作為母親,自是要傾聽兒子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