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桂花謝盡,晚菊傲霜,應天府也正式步入十月。
春樹一早便拉起簾帳掛到兩邊,俯身過去喚道:“少奶奶,三少爺下了朝,正往這邊過來了。
”昨夜里祝秉青宿在露白齋,一直鬧到三更天才歇下,此刻許革音還不太清醒,手里攥著被角,含糊不清道:“過來干什么?今日沒去比部司么?”此刻身上只穿了件主腰,光裸的胳膊暴露在冷空氣里有些涼,很快又縮回去了,側(cè)身朝里,只露出來半個肩膀。
春樹見她肩頭一個青紫的牙印,瞧著有些可怖。
正要再勸一勸,余光里卻露出一雙云頭履,往上是銀絲繡線勾的海崖紋的圓領袍。
不是朝服,顯然是在片玉齋換了衣服過來的。
春樹剛轉(zhuǎn)頭,問安還沒出口,便見祝秉青已經(jīng)揮手,于是噤聲福了福退下了。
室里靜下來,祝秉青在床邊站了片刻,見蔥白的手指伸出水紅的被衾,往上提了提,覆上肩頭,恨不能將傾瀉的青絲都挽進被窩里。
“起來,該燒寒衣了。
”被子里的人倏然一抖,像是還有些怕他,慢吞吞坐起來,卻是側(cè)曲著腿,面向床里。
燒寒衣并不需要興師動眾,往年在平江的時候,都是父親一個人去辦的。
許革音覺得他實在是在磋磨自己,夜里不讓睡足,白日里又要早起。
難免有些怨氣,不太想搭理他,“春樹呢?”“我就在這里,喊她做什么?”許革音哪里敢使喚他,默了片刻,用被子將自己裹緊,兩只腳貼著水紅的緞面蹭出來,還沒落到地上,先一步被人截停。
他的外袍像是沾了晨露,貼上來的時候叫她一個瑟縮。
手也應該是剛用涼水洗過,被他握住的踝骨附近泛起雞皮疙瘩。
“擋什么?”抓住踝骨的兩手往前一推,復又扯開,許革音放下胳膊撐住自己的時候被子也落下來。
祝秉青沿著小腿一路看上去,像是檢查。
又撥開她披在肩頭的頭發(fā),拇指在那牙印瘀痕上摩挲幾圈,復又一按,果不其然聽到一聲驚呼。
許革音雖不能訓斥,卻也是有膽子瞪一瞪的。
豈料這一眼也被祝秉青逮個正著。
手是收回去了,聲線也一如既往淡漠平穩(wěn):“今夜我會過來。
”許革音猝然抬頭,祝秉青神色古井無波,垂目下視,不似玩笑。
——祝秉青不是個貪欲的人,即使他每次過來都不易饜足,總弄到三更半夜,但實際上除去新婚夜,成婚的一月里,他也就來過兩回。
于是許革音問道:“初一十五都會過來么?”這是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