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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8：面相窺疾，冰釋前嫌（第3頁）

“不錯?！蔽⒕ё游⑽㈩h首，“此乃境遇所染，心氣被抑之相。然，你再細(xì)觀其中一人?！?/p>

微晶子指向一個獨自靠在墻邊、仰頭望著高墻之外一方天空的年輕囚犯。他身形消瘦，面容帶著囚徒常見的蒼白，但與其他人的麻木不同，他的眼神異常清澈，甚至帶著一種近乎執(zhí)拗的專注，仿佛在凝視著某種遙不可及的希望。

“此人名為趙小川，因過失傷人入獄，刑期將滿?！蔽⒕ё虞p聲道，“你觀他面相，與前次所見阿龍，有何不同？”

陳墨仔細(xì)端詳。趙小川的印堂不算開闊，甚至隱約也有一絲因憂思而產(chǎn)生的細(xì)紋，但色澤卻并非阿龍那種青黑滯澀，而是一種相對清透的淡青色，其中仿佛還有一絲微光流轉(zhuǎn)。他的雙目，雖有血絲，但瞳仁黑亮有神，目光堅定。嘴唇緊抿，顯示出性格的倔強，但唇色是正常的淡紅，未見燥火之象。

“他眉宇間亦有郁結(jié)之色，但清而不濁，且眼有神光，唇色正常?！标惸治龅?，“不似阿龍那般煞氣外露，浮躁亢奮。反而給人一種……內(nèi)斂而堅韌之感?！?/p>

“善！”微晶子眼中露出贊許，“此即‘相由心轉(zhuǎn)’之例證。阿龍心藏怨毒，急欲宣泄，故煞氣外浮，兇相畢露。而此子，雖身陷囹圄，心志卻不沉淪，反而在逆境中反思己過，于黑暗中仰望光明。其心中有一股‘向上’之氣，故能滌蕩部分污濁，使面相雖帶憂色，卻不顯兇戾，反有清堅之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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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上之氣……”陳墨喃喃重復(fù)，若有所思。

“然，面相非一成不變。”微晶子話鋒一轉(zhuǎn)，“你既已能觀其靜態(tài)，今日便傳你‘望氣’中關(guān)乎‘流動’與‘轉(zhuǎn)變’的初步法門——觀其‘神色’與‘氣機’的瞬時變化?！?/p>

他讓陳墨再次凝神觀察趙小川，但這次，不再看其固定的五官形狀和底色，而是專注于他眼神的細(xì)微波動，面部肌肉的微妙牽動，以及呼吸時鼻翼、胸口的起伏所帶來的氣色明暗變化。

“注意他眼神的焦點，”微晶子低聲指導(dǎo)，“當(dāng)他望向高墻之外時，其眼神是否更為清亮？眉宇間的郁結(jié)是否稍有舒展？此乃‘神’隨‘意’動，心向往之，氣亦隨之。再看他呼吸，是否深長？氣息出入之間，面部光澤是否有細(xì)微的明暗流轉(zhuǎn)？此乃‘氣’之生機未絕，體內(nèi)陰陽仍在尋求平衡與出路……”

在微晶子的引導(dǎo)下，陳墨仿佛看到了一幅動態(tài)的生命能量圖。趙小川不再是一個靜止的“面相標(biāo)本”，而是一個在困境中依然努力維系著內(nèi)心火種、氣血仍在試圖沖破環(huán)境束縛的、活生生的人。他面相中那些“清堅”的特征，正是這種內(nèi)在掙扎與堅守的外在體現(xiàn)。

“原來如此！”陳墨心中豁然開朗，“觀察面相，不僅要看其‘已成’之相，更要觀其‘將成’之勢，察其氣機流轉(zhuǎn)中所蘊含的生機與變數(shù)！”

“正是?！蔽⒕ё訚M意地點點頭，“知其靜，更要觀其動。明其兇，更要察其吉中藏兇，或兇中蘊吉。如此，方能不被表象所惑，真正洞察命運的復(fù)雜與生命的韌性。這也是為何我告誡你，不可輕斷吉兇，因為人心一念，便可引動氣機流轉(zhuǎn)，改變面相所顯之勢。”

這次教導(dǎo)，讓陳墨對相術(shù)的理解進(jìn)入了一個更深的層次。他不再滿足于簡單地對應(yīng)“某相主某病”或“某相主某運”，而是開始嘗試去感受每一張面孔背后那流動的、充滿變數(shù)的生命故事。

回到醫(yī)務(wù)室后，陳墨在《困知醫(yī)錄》中鄭重寫下：

“今日得師指點，方知相術(shù)非刻舟求劍之術(shù)。面相如河，既有奔流之勢（先天命理、長期心性），亦有水波漣漪（當(dāng)下心境、瞬時氣機）。善相者，當(dāng)如善泳者，既知水性（常道），亦能隨波逐流（察變）。阿龍之相，如沸水揚湯，其兇在外；趙小川之相，如深潭潛流，其韌在內(nèi)。見兇而知警示，見韌而知鼓勵，引導(dǎo)其氣機向善、向生之處流轉(zhuǎn)，方為相術(shù)濟世之本?！?/p>

合上筆記，陳墨望向窗外。暮色漸合，監(jiān)獄的燈火次第亮起，在那一片冰冷的光暈中，他仿佛看到了無數(shù)張囚犯的面孔，每一張都寫滿了不同的故事，蘊含著不同的氣機流轉(zhuǎn)。他知道，自己在這條路上，才剛剛起步。但前方那片由面相、氣機與人心交織而成的浩瀚星圖，已在他眼前，展現(xiàn)出了無比瑰麗而又莊嚴(yán)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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