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一刻鐘后,徐福起針。殷通公子長舒一口氣,臉上竟有了幾分血色,眼中神采也恢復了不少。他起身,對著徐福深深一揖:“先生妙手,通感佩萬分!不知先生欲往何處?若不嫌棄,可隨在下同行,必有厚報!”
徐福收起針囊,淡然道:“在下云游四方,采集藥石,體察民情,暫無定所。今日與公子有緣,略盡綿力,不足掛齒。厚報不必,只望公子日后善加珍攝,遠離陰穢,清心寡欲,或有康健之期。”
殷通公子聞言,臉上掠過一絲失望,但很快掩飾過去,懇切道:“先生高義!既如此,通不敢強求。只是,先生他日若至咸陽,務必告知在下,容通略盡地主之誼?!彼麖膽阎腥〕鲆幻缎∏傻难蛑衽?,遞給徐福,“此佩為信物,先生持之至咸陽西市‘殷氏貨棧’,自會有人引見?!?/p>
徐福略一沉吟,接過玉佩:“如此,多謝公子美意?!?/p>
殷通公子又說了幾句感激的話,這才在管家催促下,依依不舍地登車離去。車隊揚起塵土,漸行漸遠。
徐福站在原地,目送車隊消失,方才低頭看了看手中玉佩,嘴角露出一絲難以捉摸的笑意。他并未立即離開,反而轉身,目光似有意似無意地,投向阮桀與玉樹所在的大樹方向。
阮桀心中一凜,知道對方恐怕早已察覺自己的窺探。他示意玉樹稍安勿躁,自己則坦然起身,朝徐福走去。
“山野之人阮桀,見過徐先生?!比铊罟笆郑槐安豢?。
徐福上下打量阮桀,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化為深沉的探究:“足下氣血充盈,內蘊華光,雖刻意收斂,仍如明珠在櫝,非凡俗之輩。還有這位……”他看向走過來的玉樹,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眉頭微蹙,“氣息更是奇特,隱有古意…二位,不知從何而來,欲往何去?”
阮桀心知遇到真正的高人,瞞不過去,便半真半假道:“我二人自東海之濱游歷而來,聽聞帝都咸陽乃天下中樞,欲往一觀盛世氣象。偶見先生妙術,心生敬佩,故冒昧前來請教?!?/p>
“東海之濱?”徐福眼中精光一閃,隨即笑道,“巧了,在下也曾游歷東海,見過蓬萊、方丈之傳聞。觀二位氣象,倒真有幾分海外散修的影子。只是……”他話鋒一轉,聲音壓低,“咸陽如今,可是風云際會,龍蛇混雜。二位身懷異術,此去恐非坦途?!?/p>
“哦?愿聞其詳?!比铊畈粍勇暽?/p>
徐福捻須,目光望向咸陽方向,緩緩道:“陛下求仙心切,天下方士云集咸陽。然方士之中,良莠不齊,更有借術斂財、惑亂宮廷者。近來,驪山之地陰煞頻現,恐有不祥。朝中暗流涌動,諸公子,各懷心思?!彼戳搜凼种幸笸ㄐ盼?,意味深長道,“方才那位‘殷通公子’,便是其中一位。二位若欲入咸陽,需慎擇門徑,明辨是非?!?/p>
說罷,他拱手道:“萍水相逢,言盡于此。山高水長,后會有期?!本共辉俣嘌?,轉身飄然而去,幾個起落,便消失在道旁山林之中,身法之快,令人咋舌。
阮桀與玉樹站在原地,望著徐福消失的方向,心中各有思量。
“這個徐福,深不可測?!庇駱涞吐暤?,“他似在提醒我們,又似在觀察我們?!?/p>
阮桀點頭:“他看出我們不凡,卻未點破,反而透露了些許咸陽秘辛。此人立場不明,但至少目前看來,并非敵人。他提及驪山陰煞、方士混亂、諸公子之爭,,,這咸陽,果然是一潭深水?!?/p>
他取出那枚“殷通公子”所贈的玉佩信物,入手溫潤,雕工精巧,正面刻有云紋,背面則是一個古樸的“殷”字。
“這位‘殷通公子’,若我所料不差,應是公子扶蘇一系,或是與扶蘇親近的皇室子弟。他身染陰穢之疾,恐怕與宮廷爭斗脫不了干系。徐??桃恻c明此點,或許是想看看我們如何選擇。”阮桀沉吟道,“此玉佩,是機遇,也是考驗。”
玉樹蹙眉:“我們真要憑此物去接觸皇室?是否太過冒險?”
阮桀望向北方天際,那里是咸陽的方向,隱約可見城池的輪廓與裊裊炊煙。
“冒險是必然的。但既然要入局,總要有個切入點。這位‘殷通公子’身染奇疾,或許正是我們的機會?!彼掌鹩衽?,“先入城,安頓下來,再作計較。徐福的出現,至少證明了一件事——這方天地,煉氣之道并未斷絕,真正的修行者,已經開始活動了。我們,并不孤單。”
兩人不再停留,繼續(xù)沿官道前行。日頭偏西時,雄偉的咸陽城郭已遙遙在望。高達數丈的夯土城墻如同巨龍橫臥,箭樓巍峨,旌旗招展。渭水如帶,繞城而過,河面上舟楫往來。城門處車馬行人絡繹不絕,喧囂鼎沸,帝國的生氣撲面而來。
阮桀與玉樹對視一眼,整了整衣冠,隨著人流,向著那座即將攪動他們命運的巨大城池,邁步走去。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就在咸陽城內,幾雙眼睛已經注意到了驪山方向傳來的某些“異?!眻蟾妫荒俏弧耙笸ü印被氐礁『?,正秘密召見心腹,商討今日“奇遇”;徐福的身影,則出現在城郊一處隱秘的道觀之中,與觀主低聲交談著什么。
一張無形的網,正在咸陽上空緩緩張開。而阮桀與玉樹,已然踏入了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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