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這一問,饒是以無限的心境和諦聽的沉穩(wěn),都不由得在心中發(fā)出了無聲的驚嘆,臉上雖然極力控制,但眼神里那瞬間的錯愕與難以置信卻是掩飾不住的。
他們兩個甚至可能還要算上老君本身剛才可是親眼目睹、親耳聽聞了他們兩個究竟是如何談崩的!藍希不僅強硬地拒絕了老君的請求,更是以一種近乎挑釁的方式,強行崩碎了老君用來制約他的金剛鐲!這幾乎等同于撕破臉皮,表明了“道不同不相為謀”的態(tài)度。
按照常理,接下來就算不是老君勃然大怒將藍希驅(qū)逐,也應(yīng)該是藍希冷哼一聲拂袖而去,雙方就此形同陌路才對。
可……可現(xiàn)在這算怎么回事?剛剛還寸步不讓、甚至動手破了對方法寶的“逆徒”,轉(zhuǎn)眼間就能用如此坦然、甚至帶著幾分關(guān)切的語氣,詢問起“老師”的傷勢?這臉皮厚度,這心態(tài)轉(zhuǎn)換之迅速,簡直超出了他們對于正?!瓣P(guān)系破裂”后行為的理解范疇!
老君本人顯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搞得一怔。他那少年面容上浮現(xiàn)出明顯的困惑與不解。作為道德天尊的化身,他雖然知曉自身根源,也能通過冥冥中的聯(lián)系了解到一些關(guān)于諸天萬界和“本尊”及其勢力的基本信息,但道德天尊并未將所有的知識、記憶,尤其是核心的功法傳承等資源,毫無保留地共享給每一個化身。
這就導(dǎo)致,像他這樣雖然明悟自身來歷、卻因職責(zé)或其它原因未曾踏出本世界、走向諸天萬界的化身們,對于諸天萬界中那些頂尖大神通者們的行事風(fēng)格、思維模式,雖然有所耳聞,卻很難真正理解和共情。他知道在那些存在之間,可能存在這種“談崩了還能若無其事接著談”的情況,但親身經(jīng)歷,尤其是作為當(dāng)事人,這還是頭一遭。
感覺到三人那幾乎要凝成實質(zhì)的疑惑目光,藍希有些不耐煩地撇了撇嘴,仿佛他們才是不通情理的一方,開口解釋道:
“這有什么好奇怪的?咱們之間又沒什么深仇大怨,不過是我沒答應(yīng)老師您的請求而已。立場不同,談不攏很正常,但這不代表咱們兩個就此就成陌路人,老死不相往來了啊?!?/p>
他攤了攤手,語氣理所當(dāng)然:“您畢竟名義上還是我的老師,而且將來未必沒有機會真正履行老師的職責(zé),傳授我點什么東西。既然如此,老師被人打傷了,做弟子的,于情于理,自然要關(guān)心一下,問問情況,看看能不能幫老師您報個仇,出出氣什么的。這不是很正常的尊師重道嗎?”
“嗯……”
這是老君、無限和諦聽三人心中,不約而同響起的、充滿了復(fù)雜意味的沉默。
老君是覺得這話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但又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尤其是結(jié)合藍希剛才那堅決拒絕的態(tài)度和崩碎金剛鐲的行為,這種“尊師重道”未免顯得太過……彈性?
無限則是再次刷新了對藍?!澳樒ぁ焙汀八悸贰钡恼J知下限,他忽然覺得,或許以后和這位“藍?!贝蚪坏赖臅r候——麻煩。
老君沉吟了片刻,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身下的蒲團。拋開那點微妙的別扭感,他不得不承認,藍希的話在某種“現(xiàn)實”層面是對的。雙方并無私怨,只是立場暫時無法調(diào)和,確實沒必要因此徹底撕破臉。而且……
更重要的是,一個更深層的念頭在他心中浮現(xiàn),那是自知道藍希的存在之后,與藍希的消息一同從他和本尊那微弱聯(lián)系中傳遞來的、關(guān)于眼前這小子及其本尊的“光輝事跡”。
他看向藍希的眼神變得愈發(fā)復(fù)雜,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與頭痛。
他覺得,把藍希這種“超?!钡拇嬖诜旁谧约貉燮ぷ拥紫驴粗?,或許……不,絕對是一件必要且“正確”的事!
畢竟,從本尊那邊斷斷續(xù)續(xù)傳來的消息來看,眼前這廝和他的本尊秦玄,幾乎堪稱諸天萬界中最能惹是生非、掀起風(fēng)浪的“攪屎棍”……之一!其所到之處,往往伴隨著各種意想不到的麻煩與變故,堪稱行走的“事故體質(zhì)”。
老君清晰地記得本尊傳來的一則“警示”:就在不久之前,秦玄似乎因為一個賭約,不知怎么的,竟招惹到了那位血海之主、殺道巨擘——冥河老祖!
具體緣由不甚清楚,但結(jié)果是驚天動地的。那位脾性不算好的老祖竟被氣得直接祭出了自己的看家法寶,元屠、阿鼻兩柄先天殺劍,隔著無盡虛空與層層世界壁壘,遙遙便是一劍斬來!
雖然冥河老祖在出手時,已然刻意避開了劍鋒直指的世界,控制著主要殺傷范圍。但即便如此,那兩道橫跨諸天萬界、蘊含著最極致殺戮與毀滅道韻的先天劍氣,其逸散出的絲絲縷縷殺意與煞氣,依舊不可避免地沾染、滲透了一些世界。
這些世界,哪怕只是被那無上殺意稍微波及,其內(nèi)部的天道平衡也受到了劇烈沖擊??梢灶A(yù)見,在未來的某個時刻,這些世界很可能將無可避免地掀起一場席卷整個天地的“殺劫”,或是屠戮眾生,以殺證道的“魔劫”!
僅僅是賭約牽扯,就能引起這般風(fēng)波,殃及池魚無數(shù)……老君簡直不敢想象,如果讓藍希這具化身在自己這方世界完全“放養(yǎng)”,憑他這繼承了本尊“搞事”能力的性子,最后會把這方還算平靜的世界折騰成什么樣子!
相比之下,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讓他能夠看著一點,也是好事,畢竟,藍希這模樣,只要不涉及到立場,大部分情況下,應(yīng)該還是會敬重自己這位老師的。
想到這里,老君看向藍希的目光,已經(jīng)從最初的“來幫忙的門人弟子”,徹底轉(zhuǎn)變?yōu)椤氨仨殗兰涌垂艿拇笮筒环€(wěn)定因素”。
讓他留在視線范圍內(nèi),雖然可能還是會有點小麻煩,但總比他跑到哪個角落里憋出個驚天動地的大新聞要強!
于是,老君那少年臉上,努力擠出一個堪稱“和藹”的笑容,盡管這笑容在無限和諦聽看來,帶著幾分難以言喻的勉強和心累:
“希兒有此孝心,為師……甚慰?!彼D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至于傷勢來源,此事說來話長……”
“哦,那就不要說了?!彼{希開口打斷了老君的施法:“您老直接告訴弟子,那人是誰,現(xiàn)在怎么樣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