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片殘片上,赫然寫著幾個蠅頭小楷:
“……虞氏入夢,主吉兇未定……三更見血光,恐傷君心……”夜色如墨,浸透了行宮偏殿的每一寸磚瓦。
風(fēng)自窗隙潛入,吹得案上燭火搖曳不定,光影在虞嫵華低垂的眉眼間投下深淺交錯的暗影。
她指尖輕捻,將最后一撮灰白色的藥粉傾入銅爐,火焰微閃,騰起一縷近乎無味的青煙,轉(zhuǎn)瞬即逝——曼陀羅的余燼,終歸塵土。
她凝視著那熄滅的爐心,唇角緩緩揚起,像一朵開在寒夜里的毒曇。
白芷屏息立于身側(cè),捧著那只繡工素凈的香囊,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
“主子……當(dāng)真要將這讖語送至沉硯手中?”她的聲音壓得極低,仿佛怕驚擾了什么蟄伏在黑暗中的東西。
虞嫵華未答,只抬手撫過發(fā)尾,動作輕柔得如同梳理夢境。
“你以為他為何總在子時巡夜,獨獨繞開乾清殿西側(cè)?”她淡淡開口,眸光卻銳利如刃,“沉硯不是蠢人。他知道魏長林近來手腳不干凈,也知道皇帝夢魘頻發(fā)絕非偶然??伤粍?,是因為他還看不清——誰是執(zhí)棋者,誰又是被推上前的卒?!?/p>
她頓了頓,指尖輕輕敲擊案沿,一聲、兩聲,如更漏滴心。
“但現(xiàn)在,他會開始懷疑。一個連自己夢中景象都能被人預(yù)知的帝王,還能信誰?貼身太監(jiān)私錄夢兆,已是大逆;若再發(fā)現(xiàn)有人能提前寫下尚未發(fā)生的夢讖……”她冷笑,“蕭玦不會容忍半分窺探,哪怕是以‘忠心’為名?!?/p>
白芷心頭一凜,終于明白主子此舉之險,亦之妙。
這不是一次簡單的嫁禍,而是一場對人心秩序的精準(zhǔn)爆破。
她默默將香囊收入袖中,正欲退下,卻被虞嫵華忽地叫住。
“記住,要讓他‘恰好’踩到?!彼穆曇糨p了下來,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意,“就在他巡視營帳的必經(jīng)之路,泥地上留點濕痕,香囊半掩在枯葉下——像是被人倉促遺落。別讓他覺得這是安排,而是天意?!?/p>
白芷頷首退出,腳步悄無聲息。
虞嫵華獨自坐于燈下,提筆蘸墨,在一張薄宣上緩緩寫下新讖:
“夢蛇纏玉枕,三更斷喉聲?!?/p>
字跡娟秀卻不帶溫度,宛如咒語刻入骨髓。
她吹干墨跡,將紙條疊成細(xì)條,塞入香囊——與那晚出現(xiàn)在祭旗臺灰燼中的殘頁,出自同一套偽造筆法。
而當(dāng)他再次從噩夢中驚醒,聽見侍衛(wèi)副統(tǒng)領(lǐng)沉硯低聲稟報:“臣在營外拾得此物,似與陛下近日夢境有關(guān)……”時,那根早已緊繃的神經(jīng),必將徹底斷裂。
信任一旦崩塌,便如裂冰千里。
她不急于殺敵,她要的是——讓整個宮廷,在恐懼與猜忌中自行潰散。
窗外,更鼓遙傳,三更將至。
虞嫵華合上筆盒,抬眼望向漆黑天幕,唇邊笑意漸深。
明日啟程南下,渡口風(fēng)高浪急……
而她這顆“癡傻”貴嬪,已悄然握住了命運之舟的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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