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字用得巧妙,不著痕跡地將他們兩人劃分到同一陣營。
紀潯也似笑非笑地睨她,“所以你是無聊到上我這兒來找樂子來了?”
女人沒想到他話鋒如此直白犀利,被堵得啞口無言,臉上露出難堪的反應(yīng)。
紀潯也沒再看她,也沒留下一句告別,直接走人,距離且停別院不過三公里時,接到張嫂打來的電話,語氣焦急,“少爺,我剛上樓去給葉小姐送牛奶,房間里面沒人,找遍了所有地方也不見蹤影,監(jiān)控拍到她半個小時前離開了……我已經(jīng)派人出去找了,您也趕緊回來吧。”
紀潯也心臟劇烈跳動幾下,片刻視線里拐進來一道熟悉的身影,他猛地踩了下剎車。
刺耳的動靜將那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兩個人隔著一扇車窗對上視線。
紀潯也沉著嗓說:“不用找了,我見到她了?!?/p>
電話終斷的同時,葉芷安進了一旁的電話亭,沒幾秒,紀潯也的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一接通,對面的人就說:“你先別過來,我們就這么聊一會兒,一會兒就夠了?!?/p>
他動作一頓,默許她繼續(xù)往下說:“紀潯也,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他嗯一聲。
她笑了笑,傳到聽筒的聲音里有雀躍也有慶幸,“你只在夢溪鎮(zhèn)待過三年,不知道夢溪鎮(zhèn)其實很少下雪,所以那天能在雪色里遇到你,對我來說,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p>
她的語調(diào)忽然沉了下來,“但自從那天起,夢溪鎮(zhèn)就再也沒下過雪了?!?/p>
“一直到四年后,我才又在北城遇見了你,湊巧的是,那也是一個雪天……于是我想當然地認為,以后只要下雪,我就能跟你見面?!?/p>
“昭昭……”
葉芷安吸了吸鼻子,兀自接道:“可惜北城的雪天實在太多太多了,它遠沒有我認為的那么珍貴——”
“而我,總沒法見到你?!?/p>
兩個人隔著漫天的雪色對視著,看不清對方的臉,卻感受到了對方心底的潮shi,冰冰涼涼,黏黏糊糊。
“當你說你也喜歡我的時候,我真的很開心……之后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也都是抱著這樣的心情,偶爾那么幾次,我還會想,要是就這樣過一輩子也挺好的?!?/p>
“可每到那時候,我就又會想起去年在夢溪鎮(zhèn),你陪我去寺廟參拜,半路我停下了,而你一直在往上走,你的背影看上去好遙遠,至少不是我能觸碰到的?!?/p>
“也就是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你所處的高臺和那時我們腳下的臺階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東西,你下不來,同樣我也上不去?!?/p>
猛烈的風灌進來,直沖喉管,紀潯也喉間干澀脹痛,靠近太陽穴的位置更是抽痛難忍。
大雪停歇的那幾分鐘里,他不合時宜地想起了那個故事的結(jié)局,以及傻子在zisha前一周同他說過的話。
“阿潯,女人的心是很脆弱的,它需要呵護,而不是傷害,也不是你可以肆意糟蹋、用為了她好的名義裹挾私有化的……要是你以后有了心愛的人,記住,一定不要讓她傷心?!?/p>
隔天,梨園那只嬌養(yǎng)下金貴的雀兒去世。
在她死前,紀潯也去見過她,本想端出輕蔑的姿態(tài),嘲弄她的作繭自縛、自取滅亡,可對著床上那張憂思成疾而消瘦孱弱的臉,所有的冷嘲熱諷不攻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