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92章（第2頁）

他坐在對面，愣神間好像回味出什么了，倉促的別開臉擦了擦眼角，轉(zhuǎn)過頭來，shi紅著眼眶面容和藹的望著那兩人。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老黃笑著，突然緊張道：“那蒸魚刺多，先挑干凈再喂他！”

謝遇：“這是燒雞。”

“……”老黃胡子花白的笑起來，低頭擦擦眼睛：“我老了?！?/p>

樊璃吃飽后坐在院子里曬太陽，老黃彎著腰在一邊給他砸核桃。

少年雪團(tuán)似的裹在貂毛披風(fēng)里，說道：“以前的事我好些都忘了，黃叔還記得么？”

“以前小公子愛去城外等家主，不管刮風(fēng)下雨、每天都要去的，當(dāng)時家主下雨天不愛撐傘，要去哪就直溜溜的走了?！?/p>

“恰好那年八月，一場暴雨落下陳留，公子撐著一把大傘、穿著皮靴小小的站在傘下等他，他shi淋淋的從軍營回來，心癢了非要抱你，身上的水把你衣裳打shi了，自那天起他出門就帶傘了?！?/p>

樊璃笑道：“他就是愛抱人，抱著就不放。”

老黃把干干凈凈的果肉撿進(jìn)盤中：“也就小公子能讓他動手抱兩下了，阿平一兩歲時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要抱，哭得打嗝，他也不帶搭理的。”

樊璃：“那天阿平叫我去宿碧莊吃飯，我一筷都沒動，阿平使勁吃使勁吃，回來后他就說后悔養(yǎng)阿平呢?！?/p>

裝著果肉的盤子端到樊璃面前，老黃笑說道：“這種話他不常說，除非阿平又把你惹哭了?！?/p>

樊璃：“謝遇很疼我么？”

“這話被家主聽到得傷心了，他把你捧在手心里養(yǎng)著，怎么不疼？也就阿平苦些，家主對阿平嚴(yán)苛，不然也練不出一個小將軍來。那時公子人小，阿平皮癢了每天過來惹你拌嘴，惹哭了我說一通，家主再把他揍一通，打多了后來就老實了。”

樊璃：“還有么？”

老黃嘆息一聲：“以前的事幾天幾夜也說不完，公子兩歲那年秋天拿著一只大鈴鐺回來，被阿平搶了，家主罰他去洗碗，他把鈴鐺別在屁股上哼哼歪歪，沒幾天家主就送公子一只銀手環(huán)，一走動起來，三只小鈴鐺叮叮響，他看了屁股著火，便纏著家主要一把寶劍——”

樊璃靜坐在陽光下。

風(fēng)從院中穿過，他定在陽光中心面向地面，謝遇靠在屋里望著他的臉。

良久，樊璃從懷中掏出那坑洼不平的銀飾：“是這只么？”

老黃仔細(xì)看著：“是了，這銀手環(huán)是家主親手做的，怎么壞成這樣了？”

樊璃：“你冷么？”

樊璃靜靜聽著。

他七歲前的那片空白，在老人蒼老的聲調(diào)里緩緩塑形。

老人說他小時候是謝遇養(yǎng)的，銀手環(huán)是謝遇給的，脖子上的玉也是謝遇的。

他身邊全是謝遇的痕跡。

他在黑暗中摸索跌撞時，謝遇的尸骨在昭陵安眠。

他惶然無措的尋找庇護(hù)所時，謝遇的物品、殘影夢里夢外的陪他度過每一天。

哪怕頂著正午灼熱的陽光，變成亡靈的謝遇也要守著他，一步步送他下昭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