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幸虧有殿下和國師幫忙,我家小主子才能活到今天。我當時年輕氣盛,以為國師是江湖騙子,冒犯了您,這廂給您賠個不是,還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p>
瑤光說著彎下腰去,鄭重的向國師行了個禮。
她起身時見‘成王’臉上有些異常,沒多想,說道:
“那年殿下帶兵支援徐州,親自把小主子從馬蹄下撈出來,殿下大恩大德,瑤光至今感激不盡!”
“如今他和樊靜倫串起來要找回記憶,以他們的心智,只要找到一點破綻就能猜到陳留往事,是以,奴婢有個不情之請——”
她咬咬牙,從沒向別人跪過的人,竟然彎下膝蓋,朝那兩人跪了下去。
重重的一磕頭,臉深深埋在地面。
“望殿下、國師切莫向他提起大將軍,若他尋到線索問起來,也千萬——別告訴他!這輩子,我們不求他登天凌云、大富大貴,只求他性命無恙……”
謝遇瞇眼看著棋盤,光影從手邊燈架晃來,眼睛針刺般疼。
他附在成王身上后,便將對方魂魄送到氣海中溫養(yǎng),并未窺探表兄的記憶。
當瑤光提起徐州那一刻,十年流光便飛速從眼底掠過,那天成王收到前線戰(zhàn)報,氣急敗壞的帶上一萬部曲北上支援謝遇。
他去遲了,到徐州時大局已定,亂軍叢中,阿平像瘋狗一樣哭喊著穿過人群,朝那戰(zhàn)陣中心的兩人奔去。
震耳的嘶喊聲從xiong骨迸出,血液上涌,攪得腦漿扯著顱頂一陣陣發(fā)痛。
成王一輩子沒跑那么快。
那是末日一樣的景象,刺鼻的血腥味卷著黃土氣息,奔向數萬大軍的少年和那追趕少年的天潢貴胄宛如兩粒砸入大海的細沙,殘血帶斜陽,數不清的烏鴉嘶叫著把天穹染成一塊巨幅黑幕。
黑幕下,一只精瘦慘白的手拎著長刀撕開包圍圈,腳下血液粘稠模糊,川流般和那戰(zhàn)陣中心連成一片血湖。
躺在血泊里的少年將軍握著一把殘刀,膝蓋呈微屈的姿勢,像人睡醒后要起來一樣。
他腰側上,那根栓玉的軟繩不知道是被血染了還是本身就是那樣,顏色紅得讓人目眩。
紅繩盡頭,一只小手緊緊攥住那塊樹紋玉佩。
堅硬的馬蹄就從這只手踩下去。
“啪”的一聲裂響——
瑤光出去后,白子繼續(xù)落下去。
這回,那執(zhí)著黑子的人遲遲未動。
“當時成王氣壞了,”蒼老的聲音緩緩說道,“血親表弟死了,留下那發(fā)瘋的幼弟和一心尋死的養(yǎng)子?!?/p>
“本該殺了楚氏和那孩子的,可謝禪哭鬧著,沒奈何,只能退了,退一步,接著又退了一步?!?/p>
“從不信命的成王殿下千里飛書,來欽天監(jiān)求我救那孩子一命。我這人年紀大了,容易心軟,施手搭救一把也算是積陰德了,便應命去了徐州,用我這衰朽之軀當陣眼設了個陣。
首尾兩個陣辭,一個‘忘殺’壓陣,是要他忘掉大將軍重新開始,一個‘身死’破陣,等哪天老朽死了或者他死在我前面,這陣法就維持不住,得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