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rchterregend--(劃掉的“可怕”)
--b?se--(劃掉的“兇惡”)
墨痕迭著墨痕,像藏著什么被推翻的小念頭。
最底下那個自創(chuàng)的“Schlaf-tief”,幾個字母寫得格外認真,邊緣細細描了邊,像小學生怕老師看不清,特意裝飾過的作業(yè)。
嘖,不過是個簡單的復合詞。。。倒像是在破解什么密碼。
一絲極淡的笑意在他自己都未察覺時,攀上那總是緊抿的唇角去,把那慣常的冷硬揉開了些,又飛快收了回去。
“Tiefschlaf?!彼舶畎罴m正,和子彈上膛似的?!懊~,指熟睡。”
說罷,便拿起她手邊那只畫著橘色貓咪的筆,在那個勇敢的“Schlaf-tief”旁邊,寫下正確的單詞。
哥特體帶著軍人特有的利落,和她圓潤的字跡擠在同一張紙條上,像冰棱撞上棉花糖,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偶然交匯,既突兀,又透著股說不出的和諧。
“德語,”他把筆遞還給她,“有它自己的規(guī)則,不是可以隨意拼接的玩具,小士兵?!?/p>
這聲“小士兵”冒得突然,帶著點調(diào)侃,又藏著絲連他自己都沒理清的生硬親昵。
話出口的瞬間,兩人都微微一怔,空氣里好像有什么東西變了,連阿瑞斯都像是忘了搖尾巴,歪著頭看他們。
克萊恩喉結微動,這時才后知后覺地皺起眉——見鬼,他明明是要出門辦事,怎么莫名其妙就當起這瓷娃娃的家庭教師了?
可視線落回她臉上,看她睫毛像蝶翼般輕輕撲閃,耳尖泛起粉暈,心里那點煩躁忽然就散了,反倒冒出個荒唐的念頭:好像…這樣也挺不錯?
“我會記住的,”她臉頰發(fā)燙,聲音小得像蚊子叫?!癟iefschlaf。”
克萊恩原本就要轉(zhuǎn)身,腳步卻頓住,想了想,又鬼使神差拿起那只貓咪鋼筆,筆尖在紙條空白處,刮出沙沙的輕響來——
三角耳、弧線背脊,最后用兩個小圓點敲定鼻子,不過十幾秒,一只蜷縮著酣睡的德牧簡筆畫就躍然紙上,連耷拉的尾巴尖都透著股憨態(tài)。
“視覺輔助?!蹦腥松驳亟忉?,扣筆帽時用了極大的力道,咔嗒一聲響,明晃晃透著不自然,像是在掩飾什么。
幼稚至極,他心里嗤笑,但對這種連單詞都要描邊的幼稚鬼來說,或許有用。
俞琬望著那個小狗簡筆畫,眼睛微微睜大,她抬眼,晨光把他金色的睫毛染成蜜糖色,連那總是緊抿的唇線、凌厲的下頜角,此刻都像被裹了層柔光,
他怎么會。。。畫這個?女孩心里滿是驚訝。明明看起來是連微笑都覺得浪費時間的人,為了幫她記單詞,畫一只憨乎乎的小狗?
此時此刻,女孩那雙圓睜的黑眼睛,澄澈得像面鏡子,把金發(fā)男人的不自在照得無所遁形。
他略顯僵硬地直起身,像完成了一項臨時指派的修正任務,徑直走出去,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錯覺。
俞琬捏著那張小紙條,指尖沒來由地發(fā)燙,上面并排寫著兩個單詞。一個圓圓小小,像只蜷著的幼貓,一個鋒利凌厲,如同出鞘的軍刀,而那只德牧就在兩者之間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