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她的心依舊沒有變。
直到夕陽西下,聊了許久的王守仁這才起身,江蕓蕓把人送到門口,站在門口的王守仁看著巷子里走路的一對母女,突然說道:“我原本也不解到底你到底為何非要和蒙古人好好相處?”
江蕓蕓安靜地看著他。
“蒙古人心狠,殺過無數(shù)漢人,搶了我們的土地和牛馬,簡直是不可饒恕?!?/p>
王守仁的視線收了回來,卻又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面容被夕陽的光照耀著,充滿無盡的哀思。
“景泰城,整個大小松山有無數(shù)漢人?!痹S久之后,他低聲說道,“他們回不到蘭州,去不了蒙古,就像幽魂一樣飄蕩在無人的景泰城,逐漸成了見不得光的草芥,其歸,我們得把他們找回來?!?/p>
“每當(dāng)景泰城修不下去的時候,我就去看這些人,看著他們從戒備警覺到喜愛,笑顏以對,我就跟自己說,克己須要掃除廓清,一毫不存,方是。有一毫在,則眾惡相引而來,我答應(yīng)了他們帶他們回大明,那我就決不能后退?!?/p>
江蕓蕓笑了起來:“人須在事上磨,方立得住?!?/p>
王守仁眼睛一亮:“是,靜亦定,動亦定,外面紛紛擾擾又如何,我就是要帶他們回大明,我不能讓他們在顛沛流離,舊土難歸,江其歸……”
他的眼眶微微發(fā)紅,注視著面前的多年相識的朋友:“此心安處是吾鄉(xiāng),我不知景泰城是否是我的百世之業(yè),但我,沒去錯?!?/p>
江蕓蕓心中觸動。
“打仗不能帶他們回來,但和平可以?!逼毯?,她的目光透過那雙通紅帶淚的眼睛,溫和而平靜說道,“伯安,你做的很好?!?/p>
八月底,王守仁離開京城,先是去了一趟南直隸,再坐船前往江西。
“你似乎對江西很是關(guān)注?!眱?nèi)閣中,楊一清笑問道。
江蕓蕓一本正經(jīng)解釋著:“江西如今匪患屢禁不止,匪首謝志山占領(lǐng)橫水、左溪、桶岡,池仲容占領(lǐng)浰頭,同時還有大庾的陳曰能、樂昌的高快馬、郴州的龔福全,這些人私下交結(jié),相互支援?!?/p>
她憂心忡忡地掏出幾本折子:“半個月前,謝志山聯(lián)合樂昌的盜賊奪取大庾進攻南康、贛州,贛縣主簿戰(zhàn)死,縣令望風(fēng)而逃,百姓傷亡慘重,這是巡撫文森托病去職的折子,再看這個,前些日子送來的折子,說是福建大帽山的盜賊詹師富聽聞江西的盛況,也起兵攻占剽掠,朝廷自然是要多多關(guān)注?!?/p>
楊一清看著那滿滿一疊的折子,眼神微動:“我還以為你是擔(dān)心藩王問題呢?畢竟寧王一直風(fēng)評極好,不少藩王都私下去了折子給寧王,希望他站出來說話呢?!?/p>
江蕓蕓不甚在意。
“觸及到了他們的利益,自然爭論不休,只是他們畢竟是朱家子弟,高皇帝的祖訓(xùn)難道不記得了嗎?”江蕓蕓平靜說道,“總不能只享受好處,不承擔(dān)朝廷的困難吧?!?/p>
江蕓的宗藩條例有個最厲害的點就在于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藩王叫冤,扯的是太祖高皇帝的善待宗室的棋子,但江蕓的折子卻也是義正言辭說起太祖高皇帝要求各宗藩有維護國體的責(zé)任。
所以兩邊人一直打得有來有回,奈何最后做決定的人一顆心都是偏的,故而目前藩王們勝算不大。
“宗藩條例引起的糾紛不少,不少親王的折子都是直接送到陛下案桌前的?!睏钜磺迩那目戳艘谎鬯?zhèn)定自若的樣子,無奈一笑,“還有的鬧呢?!?/p>
江蕓蕓不甚在意,直到午后,谷大用親自來到內(nèi)閣,躡手躡腳走到江蕓蕓的閣房之中,態(tài)度謙卑,低聲說道:“寧王上了一道折子給陛下,陛下請您過去呢?!?/p>
寧王上折子也不奇怪。
宗藩條例去年過年前下發(fā)的,
到現(xiàn)在各個藩王都輪番上折子大罵江蕓禍國殃民,要求廢除這個條例。
其實朝廷上下對這個條例都是頗為贊同的,畢竟藩王損害的是朝廷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