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蕓蕓話鋒一轉(zhuǎn),笑說著:“大宗伯品行出眾,眾閱古籍,晚輩是有一事不明,才特意來請教您的。”
傅瀚點頭:“能為江學(xué)士解惑也是老夫的榮幸了,請問?!?/p>
“晚輩曾聽到一件趣事,說是一戶人家家中富庶,現(xiàn)在打算畫出一塊地來對外出租招人,因為主家寬厚仁慈,一時間不少人都想做成這筆買賣,但大宗伯也該知道,有時候人一多就很容易出事?!?/p>
傅瀚捏著胡子點頭,溫和的看向江蕓蕓:“禍患常積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p>
聞弦歌知雅意的江蕓蕓立馬點頭應(yīng)下:“晚輩聆聽大宗伯教誨?!?/p>
傅瀚滿意點頭:“繼續(xù)說吧?!?/p>
江蕓蕓這才就說道:“這事最要命的是,這是還沒出個結(jié)果,但誰也不曾料到突然有個拿出了個數(shù)十年前的地契說這塊地本來是他的,按理應(yīng)該賣給他才是?!?/p>
傅瀚一聽,陷入深思:“地契可是真的?”
“問題便出在這里,真假難辨?!苯|蕓口氣凝重。
“這話如何說?”傅瀚不解,“衙門這邊可有備案,家中也總有備案吧,可有老人出來見人,總能說得清啊?!?/p>
“衙門這邊確實有備案,說過他們家的地有過買賣,卻沒有具體表明是那塊地,家中的文書有是有,但您也知道,這樣的大家族田契多如牛毛,且管理未必妥當(dāng),瞧著字跡都散了,看不出所以然了,老人也有,但管事的那種老人早已經(jīng)好幾手,也不知真假了?!?/p>
傅瀚眉心緊皺:“這確實是不好說了,那后來呢?”
“聽說是要送去找專人鑒定了?!苯|蕓說,“后來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這樣啊。”傅瀚捋著胡子,看了一眼江蕓蕓。
江蕓蕓只是和顏悅色地扶著他,動作溫和,腳步也跟著慢了下來,瞧著好像渾然只是再講一個笑話的謙虛小輩而已。
江蕓長了一張極具欺騙性的臉,大眼濃眉,鼻梁高挺,膚色雪白,一笑起來還有個小小的梨渦,別說放眼整個朝堂,就是放在全京城那都是一等一的好相貌。
他要是愿意放下身段,和和氣氣和你說話談笑,逗你開心,很少會有人不被他俘虜傾倒的。
兩位皇子這般喜歡他,也確實不是沒有道理。
能做到一部尚書可不是什么傻白甜,傅瀚雖不知江蕓蕓為何突然與他說這些,但心里也跟著這個問題思索起來。
——如何取舍?
若是信了,難以服眾,卻一旦后面事發(fā),顏面大損,今后自家再做什么事情可就不好說了。
可要是不信,白紙黑字的事情,傳出去也是一樁懸案,但到底這張紙本就也不好說請。
但他并沒有順著江蕓蕓的思路說下去,反而說起另外一件真假難辨的事情:“說起這事,我到是想起江學(xué)士去徽州時,京城發(fā)生的一件怪事。”
江蕓蕓擺出愿聞其詳?shù)淖藨B(tài):“大宗伯請說。”
“西安府鄂縣水流眾多,其中就有一條河流名叫渭水,有日,村民下水納涼時突然摸到一個被雕刻過的正方形的玉石……”
那玉石上除了歪歪扭扭的字,還有奇奇怪怪的動物,村民摸著那玉石的手感,覺得是個好東西就打算拿到衙門獻(xiàn)寶,得了一貫銅錢就興高采烈回去了。
鄂縣的知府知道這是個印鑒,可里面的字卻不認(rèn)識,但摸著玉石的質(zhì)感心知肯定是個寶貝,就打算送給知府大人,知府大人一看那手掌大小的東西,不像普通人有的東西,自覺燙手,便跟著送給了布政司大人,布政司見多識廣,一瞧那大小,那字體,那模樣,心知不對,也跟著往上送。
一群官員就這么相互打量著,研究著,各懷心思地層層敬獻(xiàn)上來,最后到了陜西巡撫熊翀手中。
“那印鑒厚一寸,印紐高兩寸,印鑒一尺四寸四分見方?!备靛f。
江蕓蕓想了想,突然眉心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