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淳站在二門廊檐下的位置,遠(yuǎn)遠(yuǎn)看著小孩安安靜靜地坐著。
外人瞧著他文弱稚氣,但只有黎淳知道這人倔得很,打定的主意誰也拉不回來。
日光西漸,衙門高大的穹頂落下濃重的陰影,半邊大堂都在它的庇護(hù)下沉默,頭頂‘明鏡高懸’的牌匾在夕陽余暉中熠熠生輝,偌大的大堂只剩下那個小孩還不知?dú)q月地等著人。
江蕓蕓察覺到視線,下意識抬起頭來張望著,自然一樣就看到站在不遠(yuǎn)處的黎淳。
出發(fā)去江西前其實(shí)見過面,到現(xiàn)在也不過半年,到老師鬢間的白發(fā)好像多了許多,整個人都顯出幾分蒼老。
她慌里慌張站起來,見老師面無表情走過來,怯怯地低下頭。
——沒想到王知府驚動了老師。
黎淳走到她面前,目光在她額頭凝結(jié)的血塊上看了好一會兒,過一會兒才淡淡說道:“先去我那邊收拾一下,免得你娘見了要害怕。”
“哦。”江蕓蕓捏著手指,小聲應(yīng)下。
黎淳沒說話了,轉(zhuǎn)身離開。
江蕓蕓只好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
黎淳走得不太快,江蕓蕓悄悄看了他一眼,不敢像往常一樣湊上去嬉皮笑臉說話,只好跟著小雞崽子一樣,緊緊跟在他身后。
黎淳帶人從側(cè)門走,那條路是簡單的石子小路,夕陽落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
兩人一前一后,慢慢地走著,黎淳的背影更好落在江蕓蕓身上,把小少年完完全全籠罩著。
江蕓蕓低著頭,垂頭喪氣的,她想先開口解釋一下,又不知從哪里開口,手指微微一動,悄悄的抓住黎淳倒影中的那抹袖子。
馬車是直接開到衙門里面來的,黎風(fēng)站在馬車邊等著,遠(yuǎn)遠(yuǎn)就看到黎淳走來,后面還跟著一個小尾巴,連忙上前幾步,還未開口就看到江蕓蕓的一臉狼狽。
“天吶,怎么傷成這樣啊?!崩栾L(fēng)一臉心疼,“這傷口瞧著還挺深,可別破相了,衙門派人來說您打架了,我還不信呢,哎呦,疼不疼啊?!?/p>
江蕓蕓摸了摸額頭,疼得齜了齜牙。
“這手腕被誰咬了啊?!崩栾L(fēng)眼尖,看到她手腕處的一圈整齊牙印,東西一口氣,“我說袖子口怎么都是血呢,天吶,可別咬到脈了?!?/p>
江蕓蕓沒說話,悄悄抬頭去看老師。
黎淳正垂著眸,瞧不出什么態(tài)度。
江蕓蕓只好訕訕收回視線,悶悶不樂說道:“不疼的,我也打了他好幾下呢?!?/p>
“哎哎,好好的,怎么就動起手來了。”黎風(fēng)心疼壞了,又瞧著她衣服都破了,連連嘆氣,“其他地方有沒有傷著啊。”
“沒有?!苯|蕓攏了攏衣服,大大咧咧安慰著,“這個是不小心被石頭勾破的?!?/p>
“上車吧?!崩璐鹃_口,先一步上了馬車。
江蕓蕓也只好哼次哼次爬上馬車,然后不動聲色地悄悄挪到老師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