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蕓蕓緩緩開口,在第一個月時,她就發(fā)現(xiàn),整個蘭州被劃分得格外涇渭分明,上下戒嚴。
一座肅王府占據(jù)了四分之一的蘭州,各大官署,高級將領(lǐng),寺廟等等占又占了四分之一,可這些人加起來連著蘭州三分之一的人口都沒有。
剩下的人只能憋屈得擠在南面和西面。
“西面靠近永寧門,人來人往,商戶居多,所以物價高,地段好,尋常百姓也住不起,能在這里的人大都是官員,商戶,又或者是讀書人。”
江蕓蕓沉默片刻:“剩下的人不得不擠到南面那一塊,南北狹窄,所以南面位置的房子也不得不擠在一起?!?/p>
寇興嘆氣,眉心的那道皺紋又開始緊緊夾著,顯出幾分凝重惆悵:“你可知為何蘭州城內(nèi)這么多人?”
“我聽蘭州城內(nèi)口音多變,我猜……”江蕓蕓想了想,委婉說道:“可是對面的人逃回來的。”
現(xiàn)在的人都知道河套已經(jīng)是蒙古的地盤了,可在十幾年前,那里的百姓也是大明的百姓,太祖南人北遷時,數(shù)萬的江浙百姓被安置在黃河兩岸,說著同樣的話,喝著同一片水。
寇興嘆氣說道:“是,蘭州城它在肅王內(nèi)遷時本只是一個小縣,本安置不下這么多高官顯赫,哪怕后來幾次擴建,到現(xiàn)在也只有東西一里二百八十步,南北一里八十二步。”
屋內(nèi)一時間陷入沉默。
“今早,秦通判說的也對,房子修不修對他們而言沒有太大的必要?!笨芘d揉了揉額頭,無奈說道,“修了又如何,護不住,不修又沒地方住?!?/p>
江蕓蕓沉默,許久之后才說道:“我看城內(nèi)寺廟道觀實在太多了?!?/p>
寇興立馬察覺到她的未盡之意:“百姓已經(jīng)很苦了,這是他們唯一可以寄托的地方?!?/p>
“可那些神佛都是假的……”
“胡言亂語!”寇興厲聲呵斥道,“此話要是傳出去,你在百姓中的名聲要不要?!?/p>
江蕓蕓低下頭。
“你若是動了這些東西,肅王第一個找你麻煩。”寇興面無表情說道,“肅王于藩王而言,已算寬厚,但也是會sharen的,你一個大好前程的人,不要自毀前路?!?/p>
他說完又見江蕓蕓還是低著頭,嘆了一口氣:“誰都想做個好官,可好官并不是這么好做的,你不僅要考慮百姓,也要考慮你的同僚,更要考慮你自己?!?/p>
“你活著,比什么都重要?!笨芘d看著下首的年輕人,輕聲說道,“你次次都在走懸崖,這并不明智,穩(wěn)進的路才是你要走的路。”
江蕓蕓抬頭,起身行禮:“多謝知府教導?!?/p>
寇興收回視線,淡淡明白:“江同知愿意聽一聽才好?!?/p>
江蕓蕓笑了笑:“定然是聽的。”
寇興臉色緩和了一些:“年后你要推行你的農(nóng)耕,這個修建房子的事情,我便交給秦通判,你手上還有商貿(mào)的時候,到時可忙的過來?”
江蕓蕓一聽農(nóng)事冊就心中一緊,猶猶豫豫說道:“之前和幾個百姓聊了聊,那個農(nóng)事冊和蘭州有些差別?!?/p>
誰知寇興不甚在意地點了點頭:“大明幅員遼闊,你是南人,寫得東西放到北方自然不合適,不然你當我為何還不推行下去,實在是沒有人說去糾正,實在是三班六房沒有一個人愿意接手,也有很多內(nèi)容看不懂?!?/p>
江蕓蕓悄悄松了一口氣:“還請知府指教?!?/p>
“可以尋幾個精通農(nóng)事的百姓問問,你也要親自下地去看看,換植物種子都要慎重,若是真的要換,那也不能大面積改變,且做好后續(xù)的善后工作,若是種的好如何,若是種不好,又要如何兜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