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面墊著我,墊著江蒼,未來要是江漾,是江蘊,甚至你要是沒有逃出去,你也會這下面?!苯客蝗恍α诵?,伸手看著自己修長白皙,保養(yǎng)富貴的手指,“這雙手每日都會涂上價值千金的手油,只為了這一層好看的皮囊,而那個手油便是那張飯桌上得到的。”
江蕓蕓下意識盯著那雙手看。
富貴人家的手自然是好看的,沒有干過活,搬過重物,下過地,種過田,最多只是舞文弄墨,當真是指若削蔥根,好看得不得了。
江蕓蕓茫然地看著江湛。
“不怕你笑話,你讓我去種地,去徽州隱姓埋名的過日子,拋下所有富貴的日子,我做不到。”
“我生于錦繡,長于榮華,如何愿意再往下走?!?/p>
江湛握緊手,輕輕放在桌子上,手背上消瘦的骨頭幾乎要沖破皮肉。
“若我走了,江漾怎么辦,江蒼怎么辦?江蕓,你能明白嗎?”江漾抬眸,看著面前同樣是江家人,卻走向截然不同的江蕓,喃喃說道,“我是長姐?!?/p>
江蕓蕓怔在原地。
“許家是個牢籠,我被困住了,再也出不去了。”江湛低聲說道。
江蕓蕓嘴角微動,半晌之后才低聲說道:“可他會困死你的?!?/p>
江湛只是盯著自己的手沉默。
“現(xiàn)在鬧成這樣,萬一以后許家不能再給曹家任何幫助了呢。”江蕓蕓想了想還是多嘴勸了一句,“離開之后,未來總會有路的?!?/p>
江湛笑了笑:“你這就小瞧我外婆的本事了,曹家和許家的水路生意早已綁在一起,許家如今能這么富貴,你當那些錢是哪里來的,他如今不過是做給曹家看,看他們許家受了多大的委屈罷了。”
“那曹家還不來……”江蕓蕓小聲說著,“你寫信給你外婆了沒?”
江湛還是笑,只是帶著一絲薄涼:“許家不會真的要我死,曹家也不會讓我回去,寫不寫信又有什么用?!?/p>
江蕓蕓看著她出神,突然覺得面前的江湛好像真的成了玉雕的一樣,幾年的許家生活,把她磨得一點人氣也沒有。
——她,好像死了一樣。
江蕓蕓不僅發(fā)現(xiàn)自己的計劃好像要失敗了,周笙的誥命又要重新想辦法了,又覺得面前的一切有著兵不血刃的殘忍,這屋子鬼氣森森的像個墓地,把所有的富貴都埋在土里。
“那,那你怎么還住在這里???”江蕓蕓吶吶說道。
“許是沒有博弈好吧?!苯枯p笑一聲,“倒是為難你今日多走一趟了?!?/p>
江蕓蕓開始站立不安。
那媽媽看著面前兩人,突然又開始哭,只是再也不說話,屋子里哭聲回蕩,瞧著更是陰森了。
“你,你要不再想想吧?!苯|蕓打量著面前的一切,“你當初送江漾離開的魄力呢,至少,至少就當為了當初愿意為你不顧一切的江漾想想,她很愛你?!?/p>
江湛低著頭,沒有說話。
若非有人幫忙,江漾當年怎么能這么平平安安來到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