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正均心知沈氏之意,雖然沒因此退步,心里也是大感意外,不由的道:“想我崔某人,不過一個窮酸秀才,要說才氣,那是我自己說的,別人不認也是白搭。田產(chǎn)家業(yè)也不過自住的一處宅子,靠著一間店鋪取租過日子,家中只有兩個婆子,一個書僮,連個丫頭都使不起。平常媒人見我如此窮困,連個提親的都沒有?!?/p>
話己經(jīng)說到這種地步,沈氏豈會此時退步,道:“凡事但講自心,我認準大爺品行。大爺只知自己,可曾聽說,我也曾是國公府里的媳婦,只因為公婆不喜,指我無所出,休我出門,我在京城無處容身才來到淮陽。大爺要是不嫌棄與我,我如何會嫌大爺?!?/p>
沈氏說的義正嚴辭,崔正均再次審視沈氏,淮陽城里自己做主許嫁的女子也不是一個兩個,但像沈氏這般的,崔正均真是頭一次見。本來該是女兒家害羞之時,她就能說的如此,提到前塵往事,她也能直說出來。
崔正均一時間都不知道要說什么好,因為崔玉瑩的關(guān)系,他對于這類常人論起都要稱上厲害另類的女子,心有幾分敬意。前幾回見沈氏,崔正均只覺得此女不同,欣賞有之,喜歡以至于結(jié)親還沒想過,他正守著孝?,F(xiàn)在孝服滿了,沈氏直言如此,崔正均又怔忡又是感動,當下道:“大姐如此看的起我,我豈會負大姐之意?!?/p>
沈氏直到此時才露出笑臉來,她確實看上崔正均了,但崔正均有沒有看上她,聽她如此說了,會是什么反應,她心里一點底都沒有。要是崔正均不愿意,更甚至于到外面壞她名聲,她只能說一句,自己識人不清怪不得誰。
現(xiàn)在崔正均能當場說出這話來,一點猶豫都沒有,沈氏知道自己這回是押對寶了。嫁不好不如不嫁,這是沈氏一直以來的原則,同樣的她看好崔正均,肯定要自己來爭取,只指望著一個足不出戶的書生上門提親,那不知道要等到啥時候。該出手時就出手,出手慢了,那只有自己哭的份。
“那就我等大爺?shù)拿饺肆??!鄙蚴夏┝诵χ馈?/p>
沈氏番外終
兩人說定,崔正均回家之后就讓婆子尋了周婆子過來,不提前因,只說自己孝服己滿,對沈大姐有意,讓周婆子去沈家提親。周婆子當即就愣了一下,實在意料之外,隨著沈強成親,托給她給沈氏帶話說親的不是一個兩個。雖然說沈氏是被高門大戶休出來的,但她有錢,還有本事,娶個這樣的媳婦,至少這輩子是不愁吃喝了。
相對來說,崔正均在淮陽則屬于高不成低不就這種,才情值多少錢,一個秀才就是出去做館一年也不過八兩銀子的薪俸。當然崔正均比一般窮酸秀才強點,他有房,有間鋪面可以取租,但就這樣的條件,也真不能說多好。當然要是縣老爺,或者書香門,才氣是有,但有才并不表示能高中,不過崔正均要是打算一直考下去,希望還是很大的,只望他好好努力。崔正均一一應著。又叮囑沈氏,好好相夫教子,沈氏也點頭應著。
看著一行人登了船,沈氏的眼淚卻是忍不住掉了下來。沈父最擔心最掛念的一直都是她,她這回二嫁父親這么大的年齡了,還要親自過來,實在是因為不放心她。
“娘子,船己行遠,我們也回去吧?!贝拚f著,己經(jīng)看不到船的影子,沈強和年氏也要回去,年氏還懷著身孕,不宜在江邊多吹風。
沈氏點點頭,兩對夫妻都上了車,各自回家去了。家中休息一日,次日沈氏又去了沈強家中,主要是看看年氏,年氏己有懷孕,前頭因為沈氏出閣,年氏也跟著忙碌。再有,酒樓的帳目,家中瑣事全是年氏料理,沈氏只怕她料理不完,特意來看看。
年太太對于女兒的頭一胎更為關(guān)心,十月底的時候,直接讓穩(wěn)婆在沈家住著,奶媽婆子也己經(jīng)找好,相熟的大夫也打提招呼好。沈氏照看著布店生意,還留心年氏的情況。正在家中坐著算帳,沈家就有婆子來報,說年氏己經(jīng)進產(chǎn)房了。
沈氏忙坐車過去,中午進的產(chǎn)房,晚間孩子就生下來了,是大胖小子。沈強和沈氏都十分歡喜,年太太也一直在,卻是進暗房照料年氏去了。
洗三,滿月酒,沈氏又是一番忙碌。年關(guān)也近了,鵝毛大的雪片飄起來,崔正均還能在家看,沈氏卻是忙碌的腳不沾地,也不知道是累狠了,還是怎么得,連幾天沒什么胃口。周婆子提著花廂進來,看沈氏這樣,卻是笑著道:“大娘子怕是有喜了,何不請個大夫來瞧瞧。”
沈氏心里也覺得有可能是,當即讓小廝請了大夫,大夫過來果然是喜脈。崔正均也在旁邊聽著,夫妻兩人都十分高興。多給了診金不說,連周婆子都一并賞了。
“以后娘子不能再如此操勞了,家中事務我來料理好了。”崔正均笑著道,他是不太喜歡管店鋪事務,不過現(xiàn)在沈氏都懷孕了,再讓她操勞實在不應該了。
沈氏笑著道:“夫君愿意為我分憂,為妻自當從命,以后家中事務就要多勞煩你了。”她這個年齡了才有個孩子,不用崔正均說,她都會自己小心,崔正均塔把手也應該。
崔正均笑著扶著沈氏坐下來,道:“娘子只管小心安胎,所有事情交于我就好?!?/p>
沈氏抿嘴直笑,卻也點點頭。
“奶奶,藥來了……”
婆子端藥進來,簾子打起,沈氏看過去,外頭的雪的越發(fā)的大了,屋里卻是越來越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