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儀官尚未入坊,姚法曹且執(zhí)幡于此等候片刻罷?!?/p>
周良追授五品,同時又身死王事,以禮應以鴻臚寺司儀官員主持喪禮、并且祭以少牢,不過張岱剛才在周良家并沒有見到司儀官,于是便開口說道。
姚閎聽到這話,臉上頓時又浮現(xiàn)出幾分怒色,但想到行前大尹孟溫禮叮囑配合喪主家治喪、節(jié)外生枝,他只能奪過吏員手中所持麻幡,站在運載周良棺槨的馬車旁,乍一看倒像是喪主家的兒孫親屬。
毓德坊也是洛北繁榮的大坊,多有官宦之家居住此間,看到坊間有人家治喪,自然也都湊上來觀望。
張岱之前只是一個小透明,近來雖然名氣大躁,但見過他的人卻不多。
姚閎則不然,他乃是姚崇嫡孫,其父姚彝兄弟多年前便在東都賣官鬻爵、很是風光,再加上姚閎本身也出仕數(shù)年,所以在洛陽認識他的人也不少。
此時看他持幡站在棺材旁,看客們不免暗自議論姚梁公家莫非又有人死了?
聽到看客們議論聲,姚閎更是惱羞成怒,直接將手中的麻幡甩給仆從,大步走到張岱面前怒聲道:“張氏子稍有得志便猖狂忘形,真以為我奈何你不得?”
張岱看著這家伙憤怒的有些扭曲變形的臉龐,心中不由得暗嘆一聲。姚崇、張說都是開元名相,稱得上一時之人杰,但他們的子孫后人卻個頂個的抽象。
張岱他父親張均和叔叔張垍直接投靠安祿山,這就不多說了。姚崇的兒孫沒有投靠安史叛軍,倒也不是多么有節(jié)操,而是因為死的早,尤其眼前的姚閎早在天寶初年就把自己給作死了。
姚崇兒子們事跡且不說,姚閎這個大極品日后給宰相牛仙客當判官下屬,在牛仙客病重時逼迫其推薦自己的叔叔姚弈代其為相,結(jié)果被牛仙客的夫人舉報,玄宗直接下令處死姚閎。
如果說張說的兒子們在投敵之前還惡跡未彰,那姚崇的兒孫們則就已經(jīng)壞到露相,總之都不是什么好鳥。
“姚法曹步步高升、權勢熏人,若非事到臨頭,我自當退避三舍。”
張岱瞥一眼姚閎身上的青色官袍,口中冷笑說道。
他孤身一人便敢直闖敵巢,連他老子都不放在眼中,更不會被這小貓小狗跳出來嚇唬住。大家都是給人當孫子,你比我多個啥?
姚閎聽到張岱這么說,神情更顯激怒。
他出身名門、蔭澤深厚,解褐以來順風順水,唯獨日前一時失謹、為此小子弄奸所累而遭受憲臺咎責,使盡人脈才免于遠謫外州,勉強留在了河南府,可謂生平未有之大挫。
“此位雖然不尊,卻專治違法刁民!張氏子勿以權門恩長、肆意于時,我今居此職,諸事不問、唯察一人,但有一事可系,必叫你識刑法之威!”
聽到姚閎這一番厲言威脅,張岱又笑起來,抬手向著西南面指了指,同時說道:“姚法曹此語于我已是舊聲,前為威言之李中丞,業(yè)已跋山涉水向南而去。
姚梁公遺澤雖厚,也難禁姚法曹一味浪使。今我諒你失言,不加檢舉,是不忍害事主家禮。你若再敢狂言一字,我即刻入問孟大尹何以御下!”
瞧把你狂的,老子雖是白身,但你頂?shù)米∥視蛐蟾妫?/p>
果然姚閎在聽完這話后,盡管眼中怒火更甚,但動作還是顯得和氣起來,主動向后退了丈余,唯獨視線仍然陰冷的在張岱身上打著轉(zhuǎn)。
不多久,鴻臚寺的官員也來到了坊間,于是一眾人便將周良的棺槨迎入坊中宅內(nèi),停棺靈堂開始治喪。周家雖然沒有太多親友前來吊唁,即便喪禮從簡也要進行幾天。
張岱并沒有繼續(xù)留在這里,取了周良的行狀便往洛南家中趕去,除了讓他爺爺寫個墓志銘順便也向他爺爺告?zhèn)€狀:姚家那龜孫子威脅我你管不管?姚崇活著已經(jīng)把你欺負成那樣,現(xiàn)在孫子還得受氣?
他雖然嘴上不服輸,但對于姚閎的威脅還是記在了心里,這貨連宰相都敢脅迫,可見也是一個膽大妄為之徒。就算官面上的手段搞不定自己,也得防備他暗里下黑手。
以后要再在洛陽城里居住活動,起碼個人的安保得注意一下,招幾個護衛(wèi)也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