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93頁（第1頁）

隔壁的行商們罵聲減少了，這會兒已經(jīng)是深夜了。

海日古坐在檐下，把那碗水喝干凈，繼續(xù)說：“我的母親很開心，她為了補貼家用做了很多事情。我們在那里待了半個月，然后一個夜里，她再次被裝上了馬車，賣到了端州。”

海日古的母親受了傷，那是看不見的傷口，是名叫“女人”的傷口。她在端州的楚館里接受調(diào)教，再也沒有別的路可以走?；钪羌纯嗟氖虑?，海日古能夠保證，他母親是個無害且善良的女人。

“她在端州見到了白茶，”海日古想看沈澤川，但他長記性，看向了蕭馳野，“你絕對想不到，白茶是茶石河畔的守護神。翠情不斷地擴建館樓，那其實是白茶的主意。她得到了能夠架空翠情的力量，在端州建立起了足夠強大的網(wǎng)，接納了這些女人和小孩?！?/p>

白茶不是單打獨斗，她只是率先挑起了那層門簾。她們隱藏在燈紅酒綠的曖昧里，跟這長夜周旋。這場戰(zhàn)爭打得悄無聲息，白茶意識到接納其實杯水車薪。

“在端州戶籍不好辦，城外又沒有守備軍的駐扎，白茶的庇護也不能跨越那些高山，她是困在器中的鳥。老天不肯相助，但有些人總要付出代價，”海日古抬眸，緩慢地說，“白茶把目光放到了響馬身上，她要響馬先得到懲罰。”

“當(dāng)時朱氏和響馬牽扯至深，他們其實是響馬在端州目無王法的后盾。雷驚蟄的母親叫作小銀蕾，她嫁給了端州朱氏。她曾經(jīng)婉轉(zhuǎn)地游說朱氏出兵圍剿響馬，但未果。那年沈衛(wèi)離開闃都，中博布政使撤離，沈衛(wèi)受封成為建興王，白茶決定嫁給他?！?/p>

沈衛(wèi)遇見白茶，他后來很多年里都分不清，那場相遇到底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但他被捕獲了，甚至一擲千金，最終抱得美人歸。

“白茶嫁給沈衛(wèi)以后，小銀蕾生下了雷驚蟄。白茶在雷驚蟄滿月宴時前來與小銀蕾相談，小銀蕾因此向朱氏再次進言。這次她告訴朱氏，沈衛(wèi)很快就會在中博掀起一場徹查，如果朱氏還想要這頂烏紗帽，就必須立刻斷掉與響馬的關(guān)系，并且先下手為強。隨后沒過多久，朱氏就呈書敦州，向沈衛(wèi)陳述響馬在端州的所作所為，把一切罪責(zé)推卸到了響馬身上，跟著請求沈衛(wèi)派兵前來剿除響馬。”

沈衛(wèi)同意了，他需要向闃都證明他是有用的。于是澹臺龍出兵，聯(lián)合端州守備軍，一鼓作氣打過了茶石河，把響馬跟邊沙各部的交易地端掉了。

“但是就像我先前說過的那樣，響馬們投靠了嘹鷹部，他們剩余的人暫時退到了大漠。響馬留在端州衙門內(nèi)的細作想要找到朱氏背叛的原因，他們在多次試探以后，注意到了小銀蕾，隨后小銀蕾就失寵了。接著沒過幾年，小銀蕾就在朱氏后院病死了，雷驚蟄也因此失寵?！焙Ｈ展耪f到此處，指了指脖頸，“所以我說雷驚蟄是兄弟，他第一次去格達勒尋找我們，就是尋求幫助。他可能知道小銀蕾在做什么，可是他仍然想要當(dāng)個土匪。他告訴我，他希望我們聯(lián)手殺回中博，在這里組建新的兵馬，成為敦、端兩州的野王，我拒絕了他，我以為他死心了，但他投靠了阿木爾?！?/p>

沈澤川重復(fù)著那個問題：“為什么說白茶分裂了格達勒？”

“阿木爾崛起后想要物盡其用，要求我們追隨他成為對抗離北鐵騎的鐵錘。白茶因此改變了主意，想要把格達勒全部收回大周版圖。在她授意下，我們反抗了悍蛇部的征召，不再給他們當(dāng)奴隸，其中有一部分退到茶石河這邊，和母親站在一起。阿木爾不肯放棄，但當(dāng)時格達勒已經(jīng)被撕裂成了兩部分。”海日古指著自己，“以我為首的中博派，以吉達為首的邊沙派。吉達認(rèn)為憑靠女人的力量無法得到土地，我們需要能夠長久居住的地方。我認(rèn)為邊沙人不會講道理，追隨阿木爾還是要做奴隸，他們不會給雜種任何牛羊，最終我們分開了?！?/p>

可是白茶死了。

沈澤川想起了那場夢，搖晃的珠簾里藏著沈衛(wèi)驚恐的臉。他再次捏起了右手，這只手殺掉了吉達和雷驚蟄。他的腦海里飛快地織著網(wǎng)，把那些沒有揣摩透徹的東西聯(lián)系在了一起。

“殺掉了白茶，格達勒就此成為阿木爾的囊中之物?！?/p>

沈澤川回溯著闃都開始的一切。

“這才是中博兵敗案的開端?！?/p>

第180章

沈衛(wèi)

時間追溯到光誠帝時期。

沈澤川認(rèn)為，

光誠帝開啟的永宜中興是大周最后的機會，

雖然短暫，卻涌現(xiàn)出了無數(shù)英才，

永宜年是群賢并起的時代。這個時代昭示著大周正在復(fù)活。

當(dāng)時闃都擁有一位強健果決的帝王，

他的文臣里有齊惠連、海良宜，

他的武將里有戚時雨、蕭方旭。這些賢才追隨著一個君主，他們抱有同一個理想，

永宜中興是這些人共同創(chuàng)造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