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輕松,全然沒將這事放在心上。
老錢見東家如此,心下稍安,但仍提醒道:“只是……風(fēng)氣如此,難免會影響一些附庸風(fēng)雅的客人。”
趙牧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放下杯子,對侍立一旁的云袖笑道:“云袖,聽見沒?客人有了新談資,咱們也不能落伍?!?/p>
“你去,找人多搜集些近來長安傳唱的詩詞,特別是那位顧才子和其他江南名士的佳作,讓樂師們盡快譜上合適的曲子,樓里的姑娘們都練練?!?/p>
“客人愛聽什么,咱們就唱什么,這總是沒錯的。”
云袖乖巧應(yīng)下:“是,先生,我這就去辦。”
她深知趙牧此舉絕非單純迎合,更像是順勢而為,近距離觀察這股新風(fēng)潮。
趙牧又對老錢吩咐:“另外,柳公那邊若有什么公開的文會詩稿流傳出來,也設(shè)法弄一份來我瞧瞧?!?/p>
他看似隨意,實則已然開始收集信息。
老錢領(lǐng)命而去。
樂聲再次響起,趙牧重新靠回軟榻,目光卻變得有些悠遠(yuǎn),不再專注于音樂。
傍晚時分,阿依娜如同影子般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閣內(nèi)。
她低聲稟報:“公子,按您的吩咐,盯著西市那邊。發(fā)現(xiàn)柳文淵的一個隨身老仆,三日前曾與一個叫哈桑的胡人有過短暫接觸。這個哈桑,是之前那家波斯寶記的一個二掌柜,店鋪查封后他僥幸漏網(wǎng),一直在西市底層混跡。”
趙牧眉頭微挑:“哦?柳文淵的人,和那種人接觸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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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依娜道:“接觸時間很短,只在街角交換了個小包裹,內(nèi)容不明。哈桑隨后就離開了,我們的人還在跟。目前看,不像是深交,更像是一次性的交易?!?/p>
趙牧指尖輕輕捻動,沉吟道:“柳文淵清高自許,他的仆從卻與聲名狼藉的波斯寶記殘黨接觸……有點意思。繼續(xù)盯緊那個哈桑,看看他接下來和誰聯(lián)系,包裹里又是什么東西?!?/p>
“是?!卑⒁滥葢?yīng)聲,頓了頓又道,“還有,江南那邊傳來消息,柳文淵此次返京,除了文會,似乎還與幾家試圖接手沈萬金部分海運(yùn)線路的江南商號過往甚密?!?/p>
趙牧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意:“文壇領(lǐng)袖,豪商背景,如今又和西域殘黨有了瓜葛……這位柳公,看來不像表面那么純粹啊。這長安城的水,真是越來越渾了。”
他并未立刻采取什么行動,只是讓阿依娜繼續(xù)密切關(guān)注。
隨后,他拿起云袖剛剛送來的一疊詩稿,最上面便是顧青衫那首《長安春盡》。
趙牧輕聲讀了一遍,目光在“落花猶似離人淚”一句上停留片刻,搖了搖頭,似笑非笑地低語一句:“辭藻是美的,只是這淚……未免流得有些輕巧了。真正的離人淚,哪有閑心比擬落花?”
他將詩稿放下,注意力又回到了樂班的排練上,仿佛剛才聽聞的一切,不過是夏日里一陣無關(guān)緊要的微風(fēng)。
然而,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
來自江南的這陣風(fēng),已然吹動了趙牧心中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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