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時刻要說什么呢?
好像說什么都顯得很奇怪。
陳綿綿想。
她下意識抿了抿唇,手指攥住被子邊角,剛要沉默而又羞赧地移開視線,忽地聽見他開口。
“昨晚那杯水。”
程嘉也微妙地停頓了兩秒,神色很淡,片刻后,復(fù)又繼續(xù)。
“是你倒的?”
語調(diào)平靜,不辨喜怒。
“……嗯?”
陳綿綿懵了兩秒,不知道他為什么一上來就問這個,但還是偏了偏頭,把視線投向床頭柜。
喝了一大半,還剩個杯底的玻璃杯安靜地擺放在那里。
那是她昨晚給他倒的。
“……是?!标惥d綿回過頭來,還是感到困惑,看著他,等待后文。
程嘉也頓了兩秒,倏然笑了一下。
陳綿綿還是茫然。
她很少見他笑。
或者說,他本身就很少笑,只有偶爾奶奶逗他,話說得陰陽又生悶氣,他才會無聲又無奈地輕彎下唇角,然后兩三句把老人哄好。
現(xiàn)在這個神情,顯然與那時候不同。
一點也不溫和,反而帶著一股強烈的嘲諷與譏誚,濃烈的情緒在無聲涌動。
他低頸扯了扯唇角,好半晌,說了句“行”。
“挺好。”程嘉也說。
明明神情和動作依舊是淡的,聲音依舊是輕的,但陳綿綿還是敏銳地感覺到,有什么東西變了。
如果說在這之前的程嘉也是一座遙遠(yuǎn)的雪山,是一片高緯度的海,只是可望而不可及,只是會讓人覺得有些難以接近的話,現(xiàn)在的程嘉也就是鋒利的。
是雪褪后露出尖銳冰磧的山峰,是暗潮涌動沖刷暗礁的寒流。
眼尾弧度微微向下,整個人顯得冰冷而鋒利,盯著人的時候,都能感覺到他冷淡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