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上流星4
所以程嘉也一直不覺得自己有什么不對。
他甚至還覺得自己是慷慨的那一方。
沒有將那夜的事情揭穿,給她留了點或許根本用不上的臉面,甚至從酒意昏沉中清晰片刻,還記得幫她打發(fā)掉下樓來看的母親,難道還不慷慨嗎?
他覺得她想要錢,想要名,想要利。
能給的,他都給了。
獎學金有關(guān)系戶作祟,落不到她頭上,他輕描淡寫地問了兩句,此后的國獎年年準時打到賬戶里。
學生會官僚主義濃重,每次指派任務、推諉責任都必然會落到她頭上,幾次躲在電腦屏幕后面嘆息落淚后,那些莫名其妙的指控就都消失了,從此一路順風順水。
大創(chuàng)、國賽課題老師資源緊,她感興趣的題目找了導師次,統(tǒng)統(tǒng)吃了閉門羹,發(fā)郵件想再約師姐聊聊天的時候,他從身后路過,瞥了一眼,被打破的不虞。
天之驕子有什么不能得到的東西呢?
沒有吧。
所有別人渴望、為此苦苦奮斗的東西,他全都信手拈來,并時常棄如敝履。
想要,然后得到,這些都不過是生命中的常態(tài)罷了。
至少在陳綿綿搬走前,他是這么覺得的。
搬來本來不是他本意。他習慣獨身,不喜歡有人以一種無法忽視的姿態(tài)侵入生活,哪怕她足夠安靜,幾乎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外忙碌或閉門不出,他依舊覺得困擾。
或許是搬來的原因不太愉快,有前科而又富有心機的“隨意一提”,父親絲毫不問他意見的大手一揮,種種因素疊加,讓他無法不抵觸這個行為。
又或許是搬來之后的生活太有她存在的痕跡,客廳里永遠醒好的花會在每天綻放出不同程度的漂亮,冰箱里滿滿當當?shù)男迈r食材,柔軟的抱枕和毯子偶爾會搭在沙發(fā)邊,陽臺上晾曬著黑灰白色調(diào)以外的淺飽和度色彩。
還有大多數(shù)時候穿過夜色回家時,客廳角落里亮著的一盞暖色的燈。
一種無法忽視的,另一個鮮活的人,進入了安全線范圍以內(nèi)的怪異感。
可是從什么時候開始——
他開始習慣那盞燈的亮起,開始習慣逐漸變得富有生活氣息的客廳和廚房,開始習慣聽見隔壁房間細小窸窣的聲音,也能睡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