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弦繃緊了,箭搭穩(wěn)了,開弓的手就得穩(wěn)得像山,眼毒就得像鷹,而且只能死死盯著那唯一的靶子!”
“你如今的目標只能有一個!”
“那就是打贏這場仗,徹底滅了薛延陀!”
他放下酒杯,目光如古井寒潭看著李承乾:“殿下,你要清楚如今手里攥著的權,就是那張拉滿了的弓,得引而不發(fā),得沉住氣!”
“這場仗打勝了,殿下運籌帷幄坐鎮(zhèn)后方的功勞,那就是足以刻碑立傳的金字招牌!”
“更是無論如何都抹不掉也塌不掉的根基!”
“到時候。。。。。。殿下挾大勝之威,聲望頂天。”
“魏王府那些蝦兵蟹將,自然也不過是秋后的螞蚱,蹦跶不了幾天,屆時煌煌大勢在殿下這邊!”
“順之者昌,逆之者亡,想處理這些怕是都不用你親自動手!”
“人心自然就倒向你,大局自然穩(wěn)如泰山!”
趙牧拿起酒壺,給李承乾面前空了的酒杯也斟滿琥珀色的酒液,酒香與水汽氤氳在一起,聲音更如洪鐘大呂般傳入李承乾的耳中。。。。
“耍陰招,雖眼下能讓你心里痛快!”
“但卻猶如沙上筑堡,潮水一來就塌。。。?!?/p>
“只有堂堂正正的功勞,煌煌赫赫的大勢,才是你坐穩(wěn)東宮大位,最終問鼎天下的……正路,王道!”
“正路……王道……”李承乾喃喃地重復著這兩個詞。
緩緩低下頭,他的目光卻死死釘在了地磚上那灘已經快被水汽蒸干,只剩一點模糊濕痕和沙粒的沙堡殘跡上。
又看到自己因為用力而骨節(jié)發(fā)白,此刻正微微顫抖的手。
方才那股沖天的殺氣和復仇的灼熱,早已被冷汗浸透,只剩下冰冷的后怕和巨大的震撼。
趙牧的話,像一柄柄重錘,狠狠砸在他被權力欲望和私怨短暫蒙蔽的心竅之上,砸得他靈魂都在震顫。
引而不發(fā)……凝神聚力……煌煌之功……堂堂之勢……
這些都在他腦中轟鳴回蕩,一點點驅散著心中那些陰暗的念頭。
浴殿里只剩下溫泉水汩汩流淌的聲音。
像敲打在李承乾緊繃的心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