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雪原與經(jīng)幡（第2頁）

洛桑家在下村，離村口不遠。

一幢傍山而建的干欄木樓，依偎著雪山褶皺般的山脊線，一樓圈著牛羊堆著柴垛，前幾日落的雪被鏟起堆在木槽邊，牲畜們時不時湊近啃一口。

一個白發(fā)蒼蒼的阿婆坐在二樓木門前的小竹椅上縫經(jīng)幡。

尹昭說那是洛桑奶奶，聽不懂漢語，只會講方言。

韓慕柏就學(xué)著尹昭教他的音節(jié)，沖奶奶笑了笑，大聲問了個好，奶奶也從茶褐色皺紋里咧出一個豁了牙的笑。

屋舍不大三間房，尹昭住洛桑空下來的那間，韓慕柏與阿布叔擠一間。

好在哈巴鄉(xiāng)永遠能找來兩條板凳和一張門板，正好搭一張床，只是本就不寬敞的房間，又堆了行李，這下更是寸步難行。

喝了口熱水，尹昭決定拉著韓慕柏去村里轉(zhuǎn)轉(zhuǎn)，她蹲下來，大聲對奶奶講：“阿婆，我們?nèi)ミ_瓦家看下。

”洛桑奶奶也不知道聽沒聽見，只從竹筐里拿了一沓縫好的經(jīng)幡遞給她。

達瓦家在坡上，一路積雪漸厚。

寒天里高海拔的連續(xù)爬坡，讓兩人都有些氣喘吁吁，好在轉(zhuǎn)過嶙峋山角，眼前豁然開朗。

一片雪原在寂靜中鋪開一卷素帛，積雪皚皚廣袤，遠山巍峨高聳，天地間只余下極靜謐的灰白二色，唯有不遠處松枝上掛起的五彩經(jīng)幡耀眼奪目。

面向肅穆雪山，兩人并肩靜默無聲地佇立了會，尹昭才往那松枝處走去。

“尹昭，你看過《情書》嗎？日本那個很出名的電影，巖井俊二拍的。

”韓慕柏踩過厚實的雪地，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響：“我覺得你應(yīng)該試一試。

”“只看了開頭。

”尹昭踩在石頭上，踮腳往樹枝上系經(jīng)幡：“聽過梗概，就總是沒勇氣看下去。

”“那也夠了。

你一定知道這個。

”韓慕柏腳下的嘎吱聲停了，雪原上倏爾卷起呼嘯的風(fēng)，連經(jīng)幡也在簌簌飄動。

尹昭猝然轉(zhuǎn)身，聽到他清朗的嗓音充滿力量，穿越過風(fēng)霜與雪，向著雪山而去。

“你好嗎——”“我很好——”聲音在雪山中回蕩。

尹昭在他止步的那一瞬，就意識到了會發(fā)生什么，沒來得及也沒去阻攔，或許她也想有個人能替她問一問。

站在這大石頭上，望著雪原里渺小而孤獨的他們，幾乎要落下淚來。

“尹昭，試一試吧。

”韓慕柏神采飛揚地走過來，伸手要扶她。

“不用，你替我喊過了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