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意江南沈家的生死,但是對于戶部這種自成一體、與晉商勾連愈發(fā)緊密的行為很不滿。
戶部尚書王緒是山西平陽府蒲州人,他出身于官宦世家,與晉商本就存在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這個老官油子和朝中各方勢力的關(guān)系都不錯,而且無論寧珩之還是歐陽晦都不敢小覷他,更不會將他視作人微言輕兩頭搖擺的墻頭草。
沈清明白天子的不悅從何而來,他不會幫王緒辯解,只是平靜地說道:“陛下,晉商抱團緊密由來已久,他們幾乎壟斷了京城的錢莊票號生意,無論王尚書是否山西人,他們都不會眼睜睜看著沈家的廣泰錢莊在京中立足?!?/p>
“那也不能任由他們恣意妄為?!?/p>
天子微微皺眉,下面這些人都不是善茬,稍稍放松他們就會得寸進尺,必須要時常讓他們清醒一些。
就在他準備做出決定的時候,沈清忽然說道:“陛下,臣入宮前收到消息,戶部已經(jīng)松口,廣泰錢莊拿到了牌照?!?/p>
天子目光微沉,晉商不會那么好心,王緒更非心軟的善人,他若有所思地問道:“是沈家走通了內(nèi)廷的關(guān)系,還是薛淮去找了沈望?”
在他想來只有這兩種可能,要么就是內(nèi)廷幾個大太監(jiān)幫沈家疏通,要么就是薛淮因為薛沈兩家的世交之誼,說動沈望出手幫忙,否則戶部不會這般輕易松口。
聽到天子前面那句話,站在不遠處的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曾敏低下頭,那顆心忽地懸了起來。
還好沈清隨即解釋道:“都不是,前日云安公主府的蘇二娘去了一趟王尚書家里,隨后戶部就發(fā)出廣泰錢莊的牌照?!?/p>
“姜璃?”
天子一怔,不解地問道:“她和薛淮的關(guān)系如此親近?”
沈清不疾不徐地說道:“陛下,兩個多月前薛侍讀曾失足落水,是云安公主的侍衛(wèi)救了他,二人從此有了聯(lián)系。根據(jù)靖安司的記錄,云安公主曾多次召見薛侍讀,只是按照陛下的旨意,靖安司未在云安公主身邊安插眼線,因此不知他們私下究竟聊了什么?!?/p>
天子這一次陷入沉思之中。
對于姜璃這個侄女,他一直十分寵愛,畢竟這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齊王留下的唯一血脈,而且這丫頭懂事聰慧,在他面前素來表現(xiàn)得極好。
如今姜璃年歲漸長,皇后和柳貴妃都曾隱晦地向他提過,應該將公主的婚事提上日程,只是天子一直沒有合適的人選。
他疼愛姜璃不假,卻不會任由姜璃自行選擇夫婿,畢竟這樁婚事可以發(fā)揮更大的作用,那就是幫他進一步平衡朝中的勢力格局。
良久,天子緩緩道:“沈家那女子今年多大年紀?”
沈清心領(lǐng)神會地應道:“回陛下,沈家女比薛侍讀小五個多月?!?/p>
“哦?!?/p>
天子淡淡應了一聲,隨即沒了下文。
沈清沉靜地站著,并未擅自議論云安公主的得失。
天子的視線轉(zhuǎn)向案上兩本卷宗,眼中閃過一抹冷意:“那件事可有了眉目?”
工部貪瀆案因顧衡而起,與此同時翰林院內(nèi)也有風波起伏,天子懷疑過很多人,無論寧珩之、歐陽晦、沈望還是幾位皇子都存在一定的嫌疑,他們有動機也有能力成為此事的幕后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