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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 瓷片（第2頁）

周成安哂笑一聲，道：“嬤嬤是覺得，靠著‘香灰肥花’這說辭，就能蒙混過關(guān)？嬤嬤非掌香宮女，收香灰也非嬤嬤份內(nèi)的事。嬤嬤管的是太后娘娘起居，既不沾佛堂的事，也挨不著花田的活，哪來的“佛堂香灰”可拿？又哪來的道理私相授受給方管事？”

王嬤嬤身子猛地一顫，呼吸變得急促起來，“老、老奴給方管事的東西，不是香灰，是、是一些碎瓷片。小宮女不小心打碎了一套上好的茶盞，老奴收了起來。老奴……老奴一時糊涂，想著能換些銀子養(yǎng)老，才偷偷攢了些碎瓷，托方管事幫著運(yùn)出宮去賣。先前說香灰，是、是怕這事傳出去，丟了太后宮里的體面，也丟了老奴自己的臉面?！?/p>

說罷，她像是脫了力般癱坐在椅子上，肩膀垮下來，連頭都垂得更低。

“王嬤嬤，您這話說得，是當(dāng)咱家眼瞎，還是當(dāng)慎刑司的人好糊弄？”周成安身子微微前傾，語帶嘲諷，“嬤嬤在太后娘娘身邊當(dāng)差三十多年了，竟不知‘罪分輕重’？偷運(yùn)碎瓷片，頂破天是杖責(zé)流放；可謀害龍嗣，是誅九族的死罪！這方善保舍輕罪，說重罪，讓咱家看不明白了?！?/p>

王嬤嬤猛地抬起頭，眼底的慌亂褪去幾分，反倒添了股破罐破摔的執(zhí)拗，“老奴給方管事的，從頭到尾就只是那幾塊碎瓷片！他若拿了瓷片，卻在外頭說成是毒料，那是他的勾當(dāng)，與老奴無關(guān)！周公公要是不信，現(xiàn)在就傳方管事來，老奴當(dāng)著各位的面，跟他對質(zhì)！”

周成安手中轉(zhuǎn)動的圓球，突然一頓，瞳孔微縮，不愧是無子也能穩(wěn)坐皇后、太后之位的人物，這局布的好生巧妙！

差一點(diǎn)，他就成局中人，反被利用了。

想來往晚香玉里摻陰息散時，太后就已預(yù)料到事情會如何發(fā)展了吧。

田副尉輕咳了一聲，道：“王大人，既然王嬤嬤愿當(dāng)面對質(zhì)，倒是個省事的法子。方管事已在慎刑司的牢中，讓人把他傳來就是，也好當(dāng)面鑼對面鼓，把‘碎瓷片’的來龍去脈說清楚，省得咱們在這耗著?！?/p>

他說這話時，指尖悄悄放緩了摩挲椅扶的動作，目光看似落在王泰和身上，實(shí)則飛快掃過王嬤嬤。

見她互握在一起的手，松開了，勾了勾唇角。

早在事前，太后就已暗中傳信告訴他，若王嬤嬤被逼到“對質(zhì)”這一步，便由他出面“促成”，讓這場戲順理成章地演下去。

“傳方管事來不難?！蓖跆┖头畔虏璞K，“只是方管事昨日剛過了一遍刑，身體上受了傷，夜里疼得沒合眼，這一天都昏昏沉沉，不甚清醒。若是此刻傳他來，萬一他疼得糊涂了，說的話與嬤嬤對不上，或是漏了些細(xì)節(jié)，反倒讓這事更纏夾不清?！?/p>

“王大人顧慮的是，只是方管事雖受了刑，可事關(guān)龍嗣安危，哪怕他只剩三分清醒，也該讓他與嬤嬤對質(zhì)。畢竟這‘碎瓷片’是真是假，兩人當(dāng)面一說便知，總比咱們在這兒耗著強(qiáng)?！碧锔蔽菊Z氣漫不經(jīng)心的，但眼底帶著幾分急切。

“王大人，方管事就算疼得再糊涂，他也該記得老奴托他運(yùn)碎瓷片的事！只要他來了，便能還老奴清白！”王嬤嬤抬頭直視著王泰和。

“嬤嬤既這般篤定，田副尉又覺得對質(zhì)省事，王大人不如便依著。只是咱家覺得，可以先給方管事灌碗?yún)研焉?。畢竟他要對的，可不是尋常小事，若是疼得說漏了什么要緊話，或是記混了‘誰托他運(yùn)的’‘運(yùn)的是什么’，回頭再想圓，怕是難了。”周成安勾唇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