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下棋時靜默,唯留江邊的雨點聲,簌簌落在周圍。
燭炬微微,一點點融化成流光緩緩?fù)T阢y盤中。
謀略和下棋,其實是同一回事。
下棋時,燕覽感覺自己近乎能預(yù)測到對方的下一步,她起先感到得意,隨后因一次次成功而感覺欣喜寬慰,再到后來,熟稔之間她感到可怖。
對一個未曾謀面的人,她竟然已經(jīng)這般熟悉。
間隙之時,她偷偷抬起明亮的眸子看著燭光映照的對面,淡黃色的光打在謝游臉上,映照出他長睫微闔,側(cè)影朦朧。
那對方,是否也對自己感到同樣的熟悉?而這些看似輕松的棋局,是否是他有意誘敵深入呢?“一直看著我,也是懶錦姑娘的策略之一?”謝游頭也不抬,慢條斯理地落下一子。
燕覽慌忙收回眼色,輪到自己執(zhí)子。
這一步,她下得顫顫巍巍。
今日他能派下手輕易找到自己,便意味著他知道,那醉春樓的高臺,是她常去的地方。
她兒時被困山野,常跑到高處眺望,只有那里才能俯瞰山川夾縱,樓閣排陣,找到出路。
從此以后,便養(yǎng)成了這樣的習(xí)慣。
燕覽思忖之時,沒注意到謝游看著她這副表情如有什么大收獲一般,嘴角勾起弧度又迅速壓下。
“懶錦姑娘棋藝精湛。
果然,常在高臺眺望之人,總能以大局觀,找到破陣之法。
弈棋,亦是如此。
”他落下一子,抬起雙眸,眸色晶亮,“你我對峙之法,尚也相同。
”燕覽懸在空中的手遲鈍了一下。
她沒料到,謝游竟這樣單刀直入。
“公子說笑,你我何來對峙之談。
”謝游眼角流露出笑意。
“姑娘可知一種夜鳥?這種鳥常懸于樹間,不動如鐘,與黑暗混為一體,唯雙目洞悉瞬息變幻,待鎖定獵物,便一擊斃命。
不顯山,不露水,藏匿鋒芒,是為大智慧。
”燕覽心里一沉。
“未曾聽聞。
”燕覽逞強道。
謝游不置可否,繼續(xù)說著故事:“只是,偏偏砍樹人愚笨,掄起斧子直接砍倒了夜鷹的領(lǐng)地,將武器湊到夜鷹跟前,弄得它措手不及。
它一向擅長有備而來,如今防不勝防,你說,接下來誰傷誰勝,又該怎么才好?”燕覽靜了靜心神,聞言只是一笑。
“砍樹人真的不是故意為之?”“我說了可不算,要看那只小夜鳥,怎么想了。